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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03:00 作者: 春與鳶
許久,才又慢慢地冷了下去。
蘇芷坐在單人沙發的邊緣,從書包里拿出了手機。
她想再發條消息同蘇昌銘確認一下。
因程懷瑾出門前對她說的那番話。
——「他們已經走了。」
他仿佛並不在乎這些話語有多麼的直白、刺耳,將他以為的「真相」說出來,徹底摧毀她的念想,才是他的目的。
手機屏幕被蘇芷一下又一下按亮。
她卻終究沒有發出那條消息。
-
李阿姨再次來敲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
蘇芷開了門,李阿姨才發現那隻箱子還是完整地立在衣櫃裡。她並沒有多問,只說先生回來了,喊蘇芷去吃晚飯。
蘇芷吸了口氣,正要把自己醞釀好的拒絕說出口,李阿姨像是提前知道般的,在她之前說道:「程先生有話和你說,你今天剛來,出來熟悉熟悉環境也是好的。」
完全無懈可擊,她的話語裡那種真摯的關心。
蘇芷根本無法對她產生任何的惡意。
而那個罪魁禍首卻好像一直可以這樣四兩撥千斤般的輕易控制她的行為。蘇芷感覺被人拿捏在手裡。
她寂了片刻,點了點頭,「好。」
李阿姨立馬笑了起來,領著她穿過了諾大的客廳,來到了餐廳。
程懷瑾正站在吧檯處給自己倒水,他已經換上了一件菸灰色的襯衫,袖口像是下午第一面時,整齊地挽在修長有力的小臂上。
餐廳的燈光照在他的皮膚上,有種冷寂的月光白。
隨著他喝水的動作,在流動。
蘇芷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整個人豎起了戒備的情緒。
「你有什麼話?」她語調很冷,像是又變成了那個反嗆他多管閒事的女生。
程懷瑾把倒好的另一杯水放到了離她近的餐桌那邊,「吃晚飯。」
「這句話李阿姨已經和我說過了,你想說的是什麼?」
程懷瑾這下停了動作,抬眼看著她。
她還穿著那件白色的襯衫和灰色的校服裙,一頭黑色的長髮散在身後,與皮膚形成強烈的反差。
尤其是在她面色失血的時候。
比如下午他出門時看到的最後一眼。
程懷瑾伸手拉了椅子坐了下去,淡聲說道:「今天晚飯不吃,是不是明天早飯、午飯、晚飯也都不吃。我問清楚,好讓阿姨別白做準備。」
一如既往的,直白而又刺耳。
「我沒說我不吃晚飯。」蘇芷看著他,直接拉開了自己那邊的椅子。
她偏偏不讓他如願。
幾不可聞的一聲笑,程懷瑾目光不再落在蘇芷的身上,他側身請李阿姨幫忙上筷子。蘇芷這才又意識到,她又被他精準地拿捏了。
惱意騰地升起在她的胸膛,可她本來也無意要給程懷瑾留下什麼好印象。
沒有必要,而她實際上也不願意。
和李年扯上關係的人,蘇芷都覺得根本就是無可救藥。
一桌精緻而又豐盛的晚飯,李阿姨安靜地上完菜後,就闔上餐廳的房門退了出去。蘇芷身體逐漸變得僵硬,她動作緩慢,控制著讓自己不要出錯。
可這間寬闊明亮的餐廳里,空氣仿佛被人抽吸殆盡。蘇芷覺得胸腔微微地發痛。
他其實沒再說過任何的話了,甚至沒再抬頭看過她一眼。
蘇芷手指緊緊地捏住那雙通體剔透的筷子,遲遲沒有動作。
她不知道她在幹什麼。
她為什麼要在這裡,為什麼要和一個陌生人吃飯。
她應該要對面前的這個男人感恩戴德的,不是嗎?
感謝他給了她一個可以容身的去處。
可是她做不到。
蘇芷覺得鼻頭髮脹。
她明明根本都還沒接受被丟下、被拋棄,怎麼就能這樣順理成章地去感謝他。
她做不到。
壓抑的餐廳里,只有程懷瑾極為安靜的吃飯聲。
不一會,他放下了筷子。
徑直走出了餐廳。
-
一晚上,蘇芷難以入眠。
她只從行李箱裡拿了一套換洗的衣服。
臥室里的窗簾沒有被完全拉上,瑩亮的月光靜靜地臥在她依靠在角落裡的那隻黑色箱體上。
蘇家那麼大的別墅,屬於她蘇芷的,永遠都可以被放進這一隻小箱子裡。所以齊美玉熟悉得很,如何叫她立馬離開,只要把她的東西全都塞進這隻小箱子,她就可以輕鬆地被送走。
蘇芷眼睛直直地看著那隻箱子,視線慢慢地模糊。
夢境裡,有洶湧的浪。
腐爛的根莖,一碰就斷。
-
早上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
蘇芷迅速地洗漱完畢,然後將昨天洗了晾在外面的衣服收進了行李箱。
被子恢復成原狀,她從早上六點開始就坐在臥室一角的薑黃色沙發上,行李箱靠在腿邊。
手機里,有言希昨天半夜發來的消息,她和阿正偷偷談戀愛,總是喜歡聊到半夜。
大概是昨晚結束後,放心不下蘇芷,才問她:怎麼樣了。
蘇芷早上的時候才看到。
怎麼樣了,她也不知道。
一早上起來,只覺得心口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呼吸都覺得難以通暢。
十點的時候,李阿姨來敲了門,大概是怕打擾她睡懶覺,又怕她不好意思出來主動吃早餐,才掐著十點來敲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