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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0:37:27 作者: 打字機
    電話接通,背景音略嘈雜,聽得出其中一道來自機場的女聲尋人播報。

    「要上飛機了嗎?」夏之竹問。

    「嗯。」席招答。

    通話那端清冷的男聲頓了頓,突然柔軟了幾分:「雖然有些遲了——夏之竹,七夕快樂。」

    這是他們共同度過的第一個情人節,卻在即將結束時以分離作為尾章。

    夏之竹揭過相紙的背面。

    那裡有離開前的席招用鋼筆寫給他的第一封情信,並在此刻託付給了即將登上飛機的席招在人海中央念給他聽。

    「等到木芽花開,我會在秋天的家裡等你,小夏老師。」

    周一永不遲到,木芽花期也是一樣。

    第58章 「他會喜歡的」

    清晨出門,夏之竹打碎了一隻酒店的杯子。

    磨砂半透明的漱口玻璃杯,在掉地的瞬間立刻四分五裂,夏之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來接他上工的助理小鄭已經衝過來高聲唱起吉祥話:「碎碎平安!」

    上午拍戲,夏之竹正念台詞,頭頂的燈泡突然炸了。

    此意外純屬意外,但夏之竹卻意外地沒有受到任何波動,仍然在所有工作人員震驚的目光中平順地念完了自己的台詞,可因為語氣太平靜,這一條最終還是被導演棄用。

    中午休息後補妝,夏之竹口乾舌燥地看向桌上的水杯。

    小鄭:「……哥,要不咱就不碰這些了?」

    夏之竹收回手點了點頭。

    小男孩端著戳了吸管的杯子湊到夏之竹身邊,在化妝師強忍的笑意里心有戚戚地蹲著問道:「小夏哥,你剛才怎麼一點也不害怕啊?」

    夏之竹吸了口溫水潤喉,順著他壓低聲音回答:「沒有啊,我怕死了。」

    越害怕,大腦越空白,他表面上看起來越冷靜。

    小鄭忍不住歪著腦袋笑了起來,一臉男媽媽的憐愛:「哥,你好可愛。」

    鏡中的男主角換了新的造型,純黑的短髮預示著接下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將無法自由燙染。夏之竹以前也是黑髮,但他的發色天然偏淺一些,不像此刻黑得似由墨染,配上同色的瞳孔,竟在戲外也自然生出了淡漠不馴的氣質——只不過一開口氣質就崩了,竹子還是那個竹子。

    這樣的造型便是搭配簡單的襯衫都像貴公子,偏偏夏之竹現在卻穿著件亞麻色的囚服。

    上午在「看守所」接受審訊的戲份夏之竹卡了許久,休息時仍然在無聲地默念那自戲劇中摘錄的台詞。

    「誰能脫得了身呢……」

    化妝間的門從外面被推開了。

    化妝師和小鄭應聲望去,瞧見似是要來給演員講戲的導演,二人趕忙輕手輕腳離開,而都良已經走到了夏之竹的身後。

    「我看過你之前拍過的那些東西,說實話,我很看不上。」

    夏之竹的眼睫微微晃動,他睜開眼睛,與鏡中神色平靜的導演對視。

    「你想好了嗎,那個問題?」都良問他。

    關於那個他為什麼最終會選擇自己的問題。

    夏之竹只沉默了兩秒便答:「V是我嗎?」

    鎮定得很,一點也不像個正向教導主任口出狂言的小學生。

    二人對視片刻,都良忽然笑了一下:「倒還不算太笨。」

    夏之竹在心裡輕輕鬆了口氣。

    「我很早就注意過你,這劇本起初以你為原型,但如今無論是劇本走向還是你,好像都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想太多。」

    都良坐在了化妝師的轉椅上,那面對監視器時永遠沉默嚴肅的目光此刻竟意外地流露出了一絲淡淡的憐惜:「V,我一直叫你V,是希望你真的入戲。但如今我卻希望你既是V,也是真正的夏之竹。」

    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但夏之竹還是聽懂了導演想說什麼。

    都良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張名片,放在了夏之竹面前的桌上。

    「我是沒什麼好指導你的了,劇組請了趙先生來做心理方面的相關指導,有什麼問題,你可以聯繫他。」

    都良沒有停留太久,夏之竹在他走後撿起那張設計簡潔的名片,除了聯繫方式外,上面只有一行字:

    心理醫師 趙初和

    「你今天看醫生了嗎?」夏之竹問道。

    席招握著手機「嗯」了一聲。

    通話那端男孩子的聲線不由自主地輕緩了些:「那你去看媽媽了嗎?」

    席招頓了頓,雖然幅度很輕,但還是點了下頭,輕聲回答:「去了。」

    突然間「辭掉」星言的工作,一瞬間由總裁變成「無業游民」,席家上下很是為長子長孫震了一震。

    席招對此沒有做出任何解釋,今天一家人聚餐,父母也意外地沒有詢問,只是在一片死寂的午餐之後,付郁再一次提到了何家的大小姐。

    上一次她想讓兒子與何蒔相親,席招直接把家裡的阿姨開了,那之後付郁很是消停了一陣,如今約是覺得席招四下無援,她心思竟又活泛了起來。

    但得到的答案還是一句「沒空」。

    丈夫打哈哈建議不妨讓席岳去見何家小姐,誤觸雷區,二兒子還沒來得及表態自己對馮珈的忠貞,付郁已經掀了碗筷轉身離開。

    她總是這樣,鬧得天翻地覆,理一理被爭端弄亂的發梢,轉身又可以留下優雅娉婷的背影。席招坐在樓下第不知多少次目視她頭也不回上樓,再一次如往昔沉默地垂下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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