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頁
2023-09-14 11:58:00 作者: 二兩梅子酒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明明已經虛弱到難以支撐完整地說完一整段話,看向謝遲的目光卻始終帶著希冀。
謝遲說話的聲音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哽咽:「說。」
溫影的眼神太溫柔了,那不是看一個朋友應該出現的眼神,謝遲雖然很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那樣的眼神實在是太過複雜,太過深情,深情到足以令自詡銅牆鐵壁的他心亂如麻。
「如果有一天,你要愛一個熱情溫暖的人,我可不可以有一點機會?」
謝遲沉默了。
因為他發覺自己真的動搖了,在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謝遲第一反應不再是逃避,而是認真思考自己的決定,那個導致他無法再維持堅定的人,不是他後來所認識的任何一個人,是自己覺得最不可能的溫影。
溫影對他來說太過重要,他已經沒有父母,溫影是他僅剩的唯一牽掛。
所以他才能在決定後不假思索地說:「有,只要你能活下來。」
怕溫影不相信,他故意將字咬得又重又清晰。
但溫影怎麼可能不知道,謝遲這是在安慰他,臨終前自己所聽到的每一句話,總是具有善意的欺騙性。
「就算是違心之言,我也沒有遺憾了。」
彷佛耗盡最後一絲力氣,他漸漸氣若遊絲,頭垂了下去,即便如此抱著謝遲的身形依然穩如泰山,紋絲不動,如捧世間摯愛。
向來冷靜的謝遲居然也會失了方寸:「不,不是假話,你對我來說是比性命還重要的人!溫影,溫影,你聽得到嗎?溫影!」
沒有回應,也沒有淺淡的呼吸聲,世界彷佛安靜了下來,而那句略顯遺憾的話,似乎就是溫影在這世間留給謝遲的最後一句話,明明說著沒有遺憾的話卻字字句句都充滿了遺憾。
謝遲的力氣一瞬間被抽乾了,他什麼也沒想,連動彈一下都沒有,因為他怕自己一動就發現溫影已經沒了氣息,他更不敢想溫影手心的溫度會在哪一刻變得冰涼。
手背上冰冰涼涼的,像是下雨了。
他惘然地抬起頭,看了半晌,忽然瞭然,天色雖陰沉但顯得很平靜。
剛才落下來的,興許是自己的淚吧。
謝遲慘然一笑,喃喃道:
「你不應該死的,天貓山的公墓很貴,我要打工一輩子才能買得起你的房子,讓我這麼年輕就背負巨債,我不得改個名兒叫謝房奴了?」
「你這招倒是巧妙,誰願意嫁給我跟我一起還你這傻逼的房貸。」
「我也不能禍害其她姑娘,一輩子光棍之仇不共戴天,以後每年清明節我都要來你墓碑前踹兩腳。」
「我一個錚錚男兒…」
謝遲擦著眼睛,嘴裡總是吃到眼淚,結果越擦越多,跟開了水龍頭似的止都止不住。
他邊擦邊罵:「媽的,好咸。」
但這並不妨礙舌尖總是嘗到淚水的咸澀。
就在他要一毀素質準備把溫影罵得從棺材板坐起來的時候,忽然,他聽到了耳畔傳來輕飄飄的笑聲。
帶著難以言述的調侃:「真有這麼咸?讓我嘗嘗。」
像是見鬼了,謝遲整個人僵硬住,被莫大喜悅席捲之後又覆蓋而來的是惱羞成怒。
他艱難地撩開溫影的衣衫,原本那裡應該有著血洞,但是現在不見了,平整的皮膚甚至沒有留下疤痕,彷佛從沒受傷過一般,但謝遲貨真價實地看見了鬼手將溫影開膛破肚,血液不受控制地泊泊直流。
良久,謝遲啞著嗓音道:「你故意的?」
溫影裝傻:「什麼故意?」
謝遲張了張口,卻轉眼對上溫影可憐兮兮的目光。
「謝遲,我疼……」
謝遲算是領教了男人的心機是為何物,但光是來這麼一下子,謝遲心裡什麼怒氣都消了。
他一番自我安慰:活著就好。
謝遲什麼也沒說,幽幽嘆了口氣:「萬幸,我沒有失去你。」
短短的一句話傳進溫影的耳朵里像極了情話,也不知道觸動他哪根神經了,溫影眸光晦暗,藉機埋進謝遲的頸窩:「你說的可要算數。」
風水輪流轉,這回輪到謝遲裝傻了,他正色道:「我說什麼了?」
溫影微微一笑,摸出口袋裡的手機:「就知道你來這一招,我一直開著錄音呢。」
謝遲:?真卑鄙啊
「放我下來!」
「你就不好奇我的傷是怎麼癒合的麼?」
「哦?」謝遲眉毛一挑:「我還真不好奇。」
「其實你好奇也正常。」溫影將他放在地面上,單手捏住他的下巴,仔細端詳著謝遲唇瓣以及嘴角被鏡子碎片割裂的細痕:「其實只需要一個吻就可以癒合了。」
說著溫影的臉就湊了過來。
謝遲巧妙別過頭:好一個聲東擊西,假裝看傷勢,實際偷襲是吧!?
而下一秒謝遲發覺自己的臉正緩緩轉向溫影的方向,他不得不再次和溫影對視——他的臉被溫影生生掰過去了!
溫影笑眯眯的,唇角弧度漂亮,卻給謝遲一種吃人不吐骨頭的感覺:「你是不是忘了,我是熱心市民,熱衷於治療男青年,姓謝的最好,要是名字帶個遲字,我會更熱心腸。」
熱、心、腸?
謝遲想拿鞋底子按在溫影這張欠揍的臉上。
讓他領教一下鞋底也可以非常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