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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58:00 作者: 二兩梅子酒
    至於這個封裕景,還真是半路插進來的。

    也不曉得他從哪兒知道謝遲在這裡,或者是就是這麼巧合,反正謝遲半路上突然得了個車搭子。

    找到對應車廂,二人坐在冰冷的板凳上,這輛車上沒什麼人,本身路線也是在江陽郊區打轉,這個點的話車廂會更空曠。

    謝遲仰起頭靠在玻璃上閉目養神,平穩的行駛讓他逐漸有了些困意。

    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腦袋搭在了封裕景的肩膀上。

    謝遲咳嗽了一聲坐直身子,低頭看了眼時間,問道:「我睡了多久?」

    然而並沒有得到回應。

    他轉頭看去,原來封裕景維持著筆直的坐姿也睡著了。

    無奈之下,謝遲打開APP查詢站點,還有兩站到達。

    正當謝遲收起手機的時候,身旁的封裕景緩緩將身子傾斜到他的方向,長頸支著的腦袋逐漸滑過謝遲的髮絲,自然地垂靠在他的肩頭。

    溫熱的呼吸像羽毛一樣輕輕吹拂著他的皮膚,讓他的身體下意識繃直了許多。

    「你的心跳加快了。」

    冷淡中又透露著竊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謝遲猛然一震,透過對面的玻璃看見封裕景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此時二人正以另一種方式目光對視。

    「我有對你說過嗎,你身邊有很多人,但我只有你,看到那麼多人喜歡你,我很嫉妒,嫉妒得發狂,他們還是發現了你,瀕臨滅絕的珍稀品種怎麼可能不被人注意,我早該料到的。」

    鮮紅的唇瓣啟合,將他冷白色的皮膚襯得更如冬雪般脆弱。

    「謝遲,我不喜歡你,我也不愛你,相反的,我很恨你,恨你恨到想要吞吃你的骨肉,將你從這個世界徹底抹殺,聽到這些你應該不會驚訝吧,你總是什麼知道,長時間的運籌帷幄讓你自信心十足,自認為能感化所有惡人。」

    漆黑的瞳孔死寂一片,沒有半分活人的氣息,又好像這才是真正的封裕景。

    「但我是惡鬼,所有人都應該懼怕忌憚的,沒有感情,沒有人性,嗜血如命的惡鬼,很不幸地告訴你,你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的,我許諾,會在你最接近希望的那一刻,帶給你靈魂顫慄的極致痛苦。」

    謝遲僵直脊背坐在原位,忽然發現封裕景握住了他的手腕,隨後漸漸挪到了冰冷的脖頸上。

    封裕景鉗著他的手,唇角勾起弧度:「看,纏繞在這裡枷鎖的顏色更深了,我的怨念依舊沒減,這是屬於惡鬼最重要的證明。」

    枷咒束縛在封裕景的身上太久太久,深黑色的鎖鏈將他渾身纏繞,白皙修長的脖頸上重重落下觸目驚心的痕印,不斷有污濁的怨念附著遊蕩在枷鎖上。

    手心處傳來被刺痛的冰凍感,謝遲沉默不言地看著封裕景布滿嘲笑的眼底,心臟深處再次被狠狠抽痛。

    他一直都知道為什麼封裕景渾身冰冷,因為恨意是冷的,怨氣是冷的,死亡代表的就是生命的凍結,它就像是冰川底下永遠不能呼吸見光的冰晶,而賦予這一切悲慘的正是那套黑色的枷咒。

    不見天日地被枷咒折磨,被惡念化作的寒冷不斷穿刺身體,沒有誰能保持溫暖。

    在到站前一分鐘,謝遲收回了手。

    他用著最平靜的語氣說出令人心痛至極的話。

    「封裕景,你足夠恨我,還不能說明你沒有完全失去人性麼?你會嫉妒,會想殺我而一直忍耐到現在也沒有動手,不恰好證明了你還算惦念舊情麼?我一直都如你所期望地在乎你,我從始至終都有將你視作我的朋友,即便我們之間有不對等契約,但那也是我心甘情願給你的償還。」

    到站的提示音響起,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謝遲溫柔而堅定的聲音。

    「對於失約我很抱歉,我想補償你,幫你擺脫枷咒,還有…」

    「帶你回家。」

    第107章 電車驚魂之夜

    沒錯, 對於謝遲來說,封裕景是特殊的。這種特殊不同於任何情愛,可要怎麼形容, 謝遲一時間也無法清楚說出。

    謝遲是一個很孝順的人, 他從小就很聽父母的話,被愛意包圍長大的孩子更容易被教育成禮貌真誠的人, 無論在外透支多少溫柔, 被誤解或是被欺凌,回到家後看到媽媽做的一桌子豐富菜餚就能立即滿血復活。因此他很難更改性格上的遷就和寬容, 這對任何人來說,謝遲的存在像是一種上天派來的禮物, 有著治癒和撫慰的奇妙能力。

    收穫過無數長輩的誇讚, 順理成章地成為父母眼中懂事的孩子,永遠不需要操心學習和道德雙重成長,每年都能領取一次社會派發下來的三好學生獎章。

    他沒有被過分溺愛,反而恰到好處的程度促使他更加地去愛自己的父母, 自然反饋著子女對父母油然而生的敬意和愛意。

    這樣的良性循環一直持續到那次事故發生的當夜, 他看見封裕景的時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早已知道自己死路一條, 黑暗可能已經席捲著颶風傾倒而來,隨時都會將他拉入無底的漩渦。

    可是即便處於生命倒數的零點幾秒, 他柔軟的被血液包裹的心臟,仍然深深牽掛著自己的父母。沒有人會知道, 他恍惚間看到死神的時候, 他用著最原始古老的方法,雙膝重重砸在地上, 額頭與布滿碎石的水泥路緊緊相貼,喉嚨里無助嗚咽著,一次比一次更加誠懇急切地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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