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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58:00 作者: 二兩梅子酒
「搭著我的腰。」男賓客在謝遲耳邊壓低聲音道:「別擔心,我會教你。」
謝遲猶豫了一下,最終妥協,懸置空中的手僵硬地摟上了對方的腰。男賓客帶動的節奏很好,使他幾乎是零失誤地跟上人潮的流動。無數次的換步間,他都能極近距離地看見面具下對方唯一能夠袒露出來的眼睛。
眼睛能傳遞很多信息,譬如從眼睛裡看見麻木、憎惡、怨毒、冷漠、喜悅、渴望、以及愛意。
即便偽裝再好,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細微情緒仍能夠被捕捉到,只要有足夠的耐心。
謝遲很少長時間和陌生人雙目對視,但男賓客顯然沒有這種困擾,對方的目光從舞曲開始前就有意地滯留在他的身上。
瑰麗的面具之下,那是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卷翹密集的睫毛,清澈乾淨的眼白,烏墨的瞳孔像純天然的黑曜石,光影掠過時甚至可以在裡面看見自己的倒影。
男賓客的引導非常溫柔,足以讓謝遲忘記介懷性別這件事。
舞曲至中,謝遲越發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有股似曾相遇般的熟悉感卻又無從尋起。
由於並沒有聽過暮色玫瑰的完整曲,所以謝遲並不知道曲終前有一長段緊湊高昂的音律,當這段旋律如推上巔峰的浪潮迸發出再也無法掩蓋的瘋狂之意時,他心跳陡然加快,像長晴後的第一個雨天,心跳聲密集落下,重重砸進空曠的胸膛。
舞池中,人們的步伐明顯加快了,似乎無可避免地陷入了失去摯愛的魔咒。叫囂著衝破桎梏的渴望和思念,最終破土而出,用玫瑰柔軟的花瓣在墓碑上刻下了病態的執念。
謝遲感受到和自己相握的那隻手力道又沉了一分,掌心緊緊相貼,指腹互扣,環住他腰部的胳膊有力地帶著他舞進曲中院落的深處。
然而落幕總在時間的盡頭,月會潘然降落,花會無息凋零,墓前的玫瑰被人臨摹進了霧色中的唱片,唯留不甘與孤寂的餘音充斥耳畔。
一曲將終,謝遲聽見舞伴說:
「Just one last dance……」
那張面具下的眼睛輕輕眨了一下。
「Before we say goodbye……」
最後一曲。
再說別離。
這是對方在邀請他共舞下一曲。
不得不說這位舞伴非常紳士,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地方。
而且已經可以確認對方不是鬼,保險起見的話和他再舞一曲完成詛咒內容也十分不錯。
唱片機停止播放,中場休息的時間到來,他目前需要去找自己的同伴,或許無法赴約,自然不能輕易答應對方的請求。
「感謝您的邀請,但很抱歉我還有別的事情需要去做。」
見到對方失望的眼神,他末了還是補了一句:
「有緣再會。」
畢竟曲終人散終究是世間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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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帶你走向深淵,但我會為你抵擋那些蜂擁而至的黑暗。——《死亡唱片》
第70章 死亡唱片
不可拒絕客人的邀請的限度在哪裡?不可拒絕非同位客人的邀請, 反之可以拒絕客人的第二次邀請,那麼這裡就要考慮和同一位客人跳不同的兩支舞是否算在詛咒規則之內。若可以拒絕邀請的話,又必須符合哪一個時間段?舞曲開始時必然不能拒絕,那在這之後或之前呢?
如果邀請沒有明顯的指向, 比如除直白的『我可以邀請你和我跳下一支舞嗎』或是『能否和我共舞一曲』,而是『好想再來一首』、『和你跳舞我真的很開心不知道接下來還有沒有機會……』是否算作邀請?
謝遲覺得剛才自己的那番操作已經證實了其中一點, 舞曲結束後的邀請是可以拒絕的。
和他共舞的這位賓客帶給他的感覺比較符合活人, 情願這不是一個錯覺吧,畢竟當初他進行的第一個詛咒就被蒙在鼓裡許久, 也沒有第一時間發覺身邊的父母早已變成了鬼。這說明鬼是會偽裝的,即便不能長時間隱藏, 但也有跡可循, 露出真面目的時候就是無聲見血的時候。
賓客邀請相關條件經過一次次試探發現有空可鑽,摘除面具這一條必然是不能碰的,所有人戴著面具的情況下只有自己一個人摘除面具,當即萬眾矚目, 想被鬼發現早點死的話未嘗不可一試。
謝遲走到了二樓俯瞰舞廳全景, 目光在來回的人群里掃視。
極光舞廳原本就建在地下,因此格局與正常建築相反,說是一樓舞池, 距離地面卻是最遠的,二樓休息區才有逃生梯和通道通向地面。
一樓和二樓兩個區域哪個比較危險哪個比較安全, 一目了然。
賓客之中男男女女都有,大多三兩成行舉著酒杯低聲交談, 或是坐在客座上品嘗甜點, 在這種環境下只要行為稍微異常一些都會十分明顯。
身後的侍從平穩地端著托盤來到謝遲身前:「客人,需要來些點心嗎?」
「不需要, 謝謝。」謝遲禮貌地拒絕道。
「那你需要人陪嗎?」
謝遲下意識正準備再次拒絕,扶著欄杆的動作陡然一頓,這音色和侍從的並不相同。
在他轉身後便看見身後戴著兔面具的侍從早就退出幾米開外,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型優美,壓迫感極強的西裝賓客。
這種壓迫感來源於他不易忽視的身高以及襯得身材勻稱修長的黑色西服,讓人不由得聯想到國外的一些影視片,譬如黑客帝國里總是運籌帷幄只用頭腦和鍵盤就能搗毀龐大機構的邪惡黑客,或是右手持消音槍戴著冷酷墨鏡殺人不眨眼的幫派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