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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58:00 作者: 二兩梅子酒
    傅彩彩心微微一顫:「你們真的沒有再見到楊櫻了嗎?」

    如果答案是無,那麼已經可以預測到楊櫻的結局。

    這時候人群里出現了一道人聲。

    「我可以帶你去找她。」

    說話的是站在旁邊的溫影。

    傅彩彩驚喜道:「真的嗎?」

    溫影抱著胳膊靠在牆上:「但你不能空手去,得帶個骨灰盒。」

    傅彩彩的臉色瞬轉驚恐:「什麼意思?難道楊櫻已經死了嗎?」

    看溫影的表情並不是在開玩笑,似乎是為她考慮真誠地提出一個建議,況且這也沒有開玩笑的必要。

    其他的人的神色也並不好看,他們都以為溫影發現了什麼,譬如親眼看見楊櫻被鬼殺死之類的。

    誰知道溫影只是攤了攤手微微聳肩。

    冰山男賀洲罕見開口,他從衣服內側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了傅彩彩,沒什麼情緒地說道:「有需要的話,可以聯繫我。」

    傅彩彩接過名片之後臉頰片刻抽搐,只見白色普通名片上寫著明晃晃的幾個大字:骨灰盒售賣、小鎮縫屍家。

    下面一行是賀洲的聯繫電話,再下一行則是處於雲山館附近的地點。

    「你……這個時候也要趁機招攬生意?」傅彩彩慘笑一瞬。

    賀洲面無表情地說道:「生死很常見,最好早點習慣。」

    「這可是活生生的人,不久前還站在你面前的人,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說出這種話。僅僅對於你來說生死常見而已,我為什麼要去習慣這種東西啊?」傅彩彩抱著頭痛苦低吟,她不理解為什麼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麼冷血的人,才能冷冰冰地說出這樣的話。

    「我們的職業使我們每日面對死亡。」錢曲步從口袋裡掏出煙盒,大拇指習慣性地撬開帽檐,沾有菸草味的手指從裡面抽出一根白色細煙叼在嘴邊。

    他目光聚集到傅彩彩倉皇的臉龐,空氣中響起一道打火聲。

    旋即成熟的男音隨著煙霧淡淡暈染開來:「賀洲不是有意這麼說的,傅小姐,希望你能理解。我們開車接送來自各地的屍體,完整的、破損的、缺失的、腐壞的,見過有的家屬把屍體丟給我們就徹底斷聯,也有人抱著嬰兒找到我們希望我們能將它『妥善』處理,只要神不知鬼不覺,就好像他們從來沒降生到這個世界上。」

    「那也不是你們失去人性的理由!」傅彩彩失聲尖叫道。

    「你誤會了,我們沒有這麼做。甚至你口中冷血的賀洲,默默撿回無人認領的屍體為其化上最體面的妝容,那些殘缺的屍體也要拼接得一絲不苟才算罷休。就算是進價昂貴的骨灰盒也是無償贈與這些屍體,有一次我和賀洲喝酒的時候他和我說,生前已經過得這麼苦了,死後不能再像浮萍,有的人捧了把灰就撒出去了說是擁抱風的浪漫,但所有人心裏面真正認定的浪漫難道不是落葉歸根麼?」

    寂靜無風的環境夾雜著平緩的呼吸,火星在菸頭時明時暗,錢曲步深深往胸腔里吸一口的時候,褲縫間留下搖曳的灰屑。

    「最尊重屍體的,往往是我們這一行的人,因此我們更加重視生死,而學不會控制自己的情感就容易走入一個黑洞,裡面裝滿了外人的負面情緒,我們一旦和他們有共不完的情,就意味著我們再也不能自救。」

    他苦笑了聲,輕輕呼出一口煙:「我們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可太過悲憫又怎麼讓別人軟弱。每個失去重要之人的他們,都是在生活里戴著堅不可摧面具的人,他們倔強了那麼久,這卻是能拋開所有專心放聲大哭的時候。」

    傅彩彩眼眶裡的熱淚含著打轉,悄悄看向賀洲,身影蕭條佇立在門外仰望著漆黑的天空。

    「對不起。」她小聲道。

    賀洲沒有動。

    於是傅彩彩提升音量道:「對不起,賀洲。」

    門口的人終於有了反應,微微側臉露出高昂的鼻樑和削薄的唇,垂眸看了傅彩彩一眼便收回視線。

    錢曲步踩滅菸頭道:「他性格就是這樣。」

    傅彩彩悻悻地搓了搓手:「他小時候應該過得不快樂吧。」

    話到這兒錢曲步就沒有說話了,似乎接下來的話題不應該再是賀洲。

    時間已過兩點三十,這距離結束的凌晨五點越來越近。楊櫻遲遲沒有出現,現在傅彩彩只能祈禱這一切都是假的,楊櫻真的已經離開了這裡回到了正常的世界,只有這樣的心理安慰才能讓她沒有再那麼焦慮。

    「我們不會就這麼止步於前了吧。」

    傅彩彩來回踱步,從門口橫樑下方走到玻璃棺旁,突然她的餘光里閃過模糊黑影,驚得她連忙回頭,視線里幾個人好端端坐在原位,並沒有出現什麼異常。

    熊燁問了句:「怎麼了?」

    傅彩彩不知道要怎麼形容剛才的感覺,可就在她組織語言的時候,那樣的感覺又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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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雲山館

    緊挨著牆壁擺放的玻璃棺表面某一處附著了層白色霧氣,傅彩彩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前進一步俯身察看,眉頭皺起,伸出指腹緩緩滑擦。

    在對側的錢曲步和熊燁站在燭台面前,兩個人重新點燃新的白燭。收起打火機的錢曲步突然轉過頭:「賀洲,我辭職之後雲山館的燭台都換成了粗根白蠟?」

    賀洲聞聲看過去,同時謝遲和溫影也注意到了燭台上的蠟燭外形,很像是西方國家某些驚悚類型影片常常出現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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