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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0:26:29 作者: 二兩糖茶
    他站在小區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一分鐘一分鐘地等著。

    又等了半個小時,才看到一輛計程車停在路邊,文樂從車裡下了來。

    「樂!」他快步跑過去,只想將那個心心念念的人囫圇抱進懷裡,怎奈大街上行人太多,已經跑到了文樂面前,卻怎麼也伸不開手去。

    「我來了。」文樂對他笑著,抬手在他的下巴上捏了一下。

    「你……這……」盧景航心情激盪著,嘴上也有點卡殼,「這……這麼遠,這都十點半了。」

    「嗯。」文樂還是笑,「這回知道你家在哪兒了。」

    「早知道我就不說那些有的沒的了,這麼晚還讓你跑這麼遠……」

    「別不說呀。」文樂眉眼彎彎的,「你不說,我又怎麼有藉口來見你。」

    看著文樂的笑臉,盧景航心裡又甜又脹,也不知說什麼好了,一把拉起文樂的手腕。

    「走,上我家去。」

    「哎,不了。」文樂拽住他,把手腕抽了回來,「挺晚的了,你爸在家,我去太打擾了。見見你就行了,我這就回去了。」

    「這就走?」盧景航眉毛一抬,意外又捨不得,「你一個多小時過來,咱們才見了兩分鐘……」

    文樂揉了揉他的腦袋,還是掏出了手機:「你也得早點回去休息,照顧病人挺累的,別胡思亂想,回去好好睡一覺,啊。」說完,便摁開手機叫了車。

    「樂……」盧景航站在文樂旁邊,突然就特別想跟著他一起回順興,想去文樂那飄著松木香味的家,想吃他做的飯,喝他泡的蜂蜜水,想一直一直跟文樂在一起呆著,哪怕就在這麼看著他,什麼都不做也好。

    就是不想分開。

    一輛白色大眾在不遠處停了下來,文樂叫的車到了。

    「那我走了。」文樂說。

    「樂……」

    分開還是要分開的。盧景航明知道他得走了,卻還是忍不住拉住他的手。

    文樂捏捏他的手指,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好好保重自己,好好照顧你媽媽。想見面了告訴我,我就來看你。」

    醫生那句叫盧景航說不下去的話,是讓他們對病人的病情做好最壞的預期。

    醫生說話都是委婉的,盧景航明白,這句話是在告訴他,媽媽快不行了。

    他每天一早就去醫院在病床邊陪著,媽媽睡著,他就在旁邊處理點兒工作,媽媽醒了,他就跟媽媽說說話。

    媽媽有時能說幾句,有時候即便是睜了眼,意識也不太清明。

    這天盧景航在床邊坐著,正給公司里的銷售發微信,余光中忽然看見媽媽的手正在往自己這邊探。

    「媽?您醒了?」盧景航連忙扔下手機,感覺媽媽的手要往上抬,又挪了挪椅子,整個人湊了過去。

    「我大兒子,真好。」媽媽摸上盧景航的臉,說了一句。

    盧景航好一陣沒聽到媽媽說出這麼清晰的話了,心頭一陣狂喜:「媽,您感覺好點了?」

    「還……行。」媽媽回答。

    「您渴不渴?想喝點水嗎?疼不疼?」盧景航問。

    「不渴。」媽媽微微搖了搖頭,「今天好像……不太疼。」

    「這是有好轉了吧?我去叫大夫來看看!」

    說著盧景航就要起身,卻被媽媽輕輕拉了下。

    「讓媽看看你。」

    「哎。」盧景航又乖乖坐好。

    「我兒子……帥。」媽媽眼皮半睜,看著他又說。

    盧景航不禁一笑:「那是你兒子帥,還是小文帥?」

    「我兒子帥……」媽媽嘴角也浮起一絲笑意,「小文……不在。」

    「行,媽,您還能開玩笑了,再過一陣咱們就好了。」盧景航笑道。

    媽媽又搖了搖頭。

    「好不了了。」她輕聲說。

    媽媽基本上是不可能好轉了,盧景航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不過再絕望,內心深處還是會期盼奇蹟的發生。

    「我已經……賺了好幾年了。夠本了。」盧媽媽慢慢說著,因為虛弱,說出來的字句多半都是氣音,「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能看著你成家……」

    媽媽一句話,讓盧景航心裡翻江倒海地難受。他握著媽媽的手,溫聲安慰道:「媽您別這麼說,還有時間呢,我……我再跟小徐約約,多見幾面,小徐人挺好的,回頭要是合適了,我們就領證……」

    媽媽又稍稍抬了抬嘴角:「不合適……別勉強,找一個合適的好姑娘,好好地成家,好好生活,像媽媽一樣,生一個這麼好的大兒子,大閨女……那媽媽無論在哪兒,也就放心了。」

    盧景航埋下頭,幾乎就要忍不住眼中的酸楚。他用力壓了壓情緒,勉強展起一張笑臉。

    「您放心,我努力,你兒子這麼好,這麼帥,還愁找不到好姑娘麼。」

    「不愁。」盧媽媽也笑,滿眼都是對兒子的疼愛與留戀。她探探手,又撫上盧景航的臉頰:「航航……」

    「媽。」盧景航應。

    「好好照顧自己,媽媽希望你幸福。」

    36、疏遠

    盧媽媽是一周之後走的。直到走之前,一直也沒有再像那天那樣清醒過。

    那天的對話,成了媽媽最後的遺言。

    醫院的長椅上,父子二人並排坐著,良久,盧爸爸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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