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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53:39 作者: 江行雲
他背脊筆直,就算是身處皇家殿內也帶著閒看落花流水的溫緩寂靜。
「請老師恕罪,學生不能從命。」溫緒之道:「寧作野中雙飛鳧,不願雲間別翅鶴[1]。」
這一聲吟誦聲音不高,卻將兩人的決心和未來一語道盡。他們相識於玉山鏡海邊的小鎮上,志不在京都,心不向朝堂。他們挨著彼此,只想要暢遊山水的快樂。
第57章 番外·成親
宮中的忘憂湖邊燃了一圈紅燈籠,還放了焰火。湖邊亭里擺了大桌,內侍都被屏退,在座的大多都是無比尊貴的人,除卻一對新人,賀滄笙蘇屹徐瀚誠扈紹陵一個不少,旁邊還站著個許佑安。
席上的溫緒之和墨沉霜都換了紅衫,正起身喝交杯。溫緒之耳廓都紅得厲害,仰頸時都沒好意思抬眼,倒是墨沉霜,淨是直白地盯著人。
兩人白日已經三拜成禮,第二拜是要給父母的,兩個爹娘盡去的人就拜了徐閣老。徐瀚誠本還沉著面色,幾日前在朝世堂中的一場對話他沒忘,仍覺得此事妄誕。但人家後面撐腰的是皇帝,喜服都穿上了,他總不能再冷臉。
況且溫緒之還引見了一位許佑安入翰林,少年雖不及溫緒之,但好歹也讓徐閣老覺得大乘後輩既出。
這交杯酒喝得甜甜蜜蜜,溫緒之和墨沉霜放杯時看向對方,眼神就黏糊糊地分不開了。他們時才已經喝了幾輪兒,都到了微醺的時候,溫緒之尤其不勝酒力,眼角已經染了紅。人又被紅衣襯得格外白皙,溫和斯文倒是少了些,反正墨沉霜只看了一眼,喉結就滑滾了幾下。
他的動作被徐瀚誠盡收眼底,徐閣老是多麼睿智的人,已經從這年輕人身上讀出了強欲。他也已經到量,但杯沒停,忽地哼了聲,道:「墨沉霜。」
墨沉霜轉過身去,低頭道:「徐閣老。」
「你......」徐瀚誠看了看一旁含笑不語的溫緒之,又看回眸光精亮的墨沉霜,終道:「你莫忘了自己說過的話,既要伺候,那便盡心盡力。別以為年輕幾歲,又、又練過拳,就能放肆!若是讓老夫知道,你、你日後,待舒塵不好,老夫必定將你......」
今日到底是人家成親的時候,「千刀萬剮」四個字還是被徐閣老咽了下去。但他不能不說完話,微醺的徐老有點兒意思,道:「舒塵是聖上的同門,老夫也在此處,都盯著你呢!」
此景讓挨著溫緒之坐的賀滄笙看得帶了笑,她撐了下巴在桌上,輕聲附和道:「嗯,朕盯著呢。」
「皇上,徐閣老。」側邊扈紹陵出聲,先扶了徐瀚誠的手臂。席間就這麼一個幫墨沉霜說話的,他道:「您們盯著,就等著看這小子怎麼對溫先生好吧,是不是?」
「是嗎?」賀滄笙眸中帶了調侃,她這師兄慣是清雅穩重,難得今日飲酒,還露了羞澀。女帝看過去,問:「師兄?」
溫緒之回望,略微遲疑道:「什麼?」
賀滄笙笑出聲,問:「他對你好不好?」
「啊,」溫緒之也笑,道,「好啊。」
扈紹陵沒忍住撲哧一聲,指了指墨沉霜,朝著對面的蘇屹豎了大拇指。蘇屹不以為意,就挑了挑眉。賀滄笙端了杯起身,道:「今日師兄大喜,我敬師兄一杯。」
她這句沒有自稱「朕」,宴上就更放鬆熱鬧,溫緒之起身要飲,墨沉霜自然作陪,這一下又是喝個不停。
這一番之後徐瀚誠就沒繃住,捋著須的手微顫,竟紅了眼眶,將賀滄笙和溫緒之都好好地看了又看,道:「老夫,老夫一生無子,就、就這兩個學生......卻不想,到最後......」
到最後,一個做了一國之君,一個瀟灑歸園田居。
嘶。
好像都好得很吶。
然而徐老不覺得有多好,他待兩人如親生,盡看著艱險的地方了。賀滄笙身邊的蘇屹是陪著她一路過來的,可這墨沉霜忽然出現,在徐瀚誠看來就是撿了便宜。這小子能立戰功,那十有八九就是莽夫,也不知溫舒塵是如何看的人。
徐瀚誠抹了把眼,道:「舒塵、舒塵是讀書人,可不能,可不能被人欺負了......」他抓住溫緒之的胳膊,問:「你不留在京都,那,那要往哪兒去?」
「老師,」溫緒之扶著人,道,「我與沉霜還往南去,但先不回鹿溪了。我二人性散心野,不過是到處走一走,大乘地廣美不勝收,該看一看。」
「那、那就是又要尋不見人影兒,」徐瀚誠抓著人不松,「這讓,老夫......怎麼能放心......」
「徐閣老,您放寬心。」扈紹陵急忙攙扶,從溫緒之手裡將人接過來,安撫道:「墨沉霜這小子是可以依靠的,會伺候,能使喚。」
「什麼依靠!」徐瀚誠脾氣上來,甩袖不讓他扶,道:「我們舒塵無需依靠別人。」
扈紹陵哭笑不得,敢情徐閣老是讓這年輕人依附著溫先生,百依百順,說白了還得溫先生養人。他面上仍陪著笑臉,對墨沉霜眨眨眼,又對徐瀚誠道:「是,我們溫先生不依附人!但人家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您總不能......」
「徐閣老說的對。」墨沉霜陡然開口,露了笑,道:「是我依靠溫先生。」
他被這身紅襯得俊朗,眉眼間帶朝氣,一笑更是如此。他說著還覆握了溫緒之的手,帶到自己膝頭,又改成十指緊扣。
這動作賀滄笙看見了,並不點破。她今日穿了海棠色,襯得人氣色好,只略點了唇脂,就媚得不得了。她已經飲了幾杯,但還沒到醉的時候,女帝這酒量是從前做男人的時候練出來的,但她愛上臉,此刻頰上飛了紅,撩一眼都格外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