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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53:39 作者: 江行雲
    「兩位!」實在看不下眼的扈大人抬了聲,忍無可忍道:「天還沒黑呢,青天白日,此地也沒個遮擋,就當是做善事了行不行?辛苦忍一忍吧!」

    第48章 奉茶

    有溫緒之和扈紹陵親至瑤城,南霄總督遣了南霄副總兵親下鹿溪,率兩千步兵,就駐紮在鎮子北邊的蝴蝶泉附近。蝴蝶泉位於玉山一峰的腳下,算是一片延入鏡海的小洲,三面環水,另一邊儘是綠蔭,是個可攻可守的位置。

    兵行迅速,三月底時隊伍已經抵達,暫且按兵不動。副總兵決計以水傳書,將溫緒之的親筆送過了鏡海,是封給千蚩寨的信。信上只問先前藥丹與商隊的原由,他們將戰和的選擇交到千蚩寨主的手上,但軍隊駐紮,旌旗升飄時已露了劍拔弩張的意思。

    雖不知下一步如何,都得等一等回信。一連幾天都和熙晴朗,這一日溫緒之挑簾出帳時正見日升東方。赤輪灑了金光在鏡海上,隨波晃蕩,緊挨著湖面的晨霧也被鍍了芒。泉水入湖的地方就靠近岸邊,汩汩細浪都得自玉山化雪之功,自沙石中徐湧出來,泛出水花。

    另一邊的帳也開了簾,扈紹陵走出來,對溫緒之打招呼。其實原本按溫緒之的意思是讓扈紹陵先行回玄疆,一省的布政使不能就這麼滯留他地。然而扈紹陵怎麼也不肯,這裡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他放心不下。

    他走過來,笑道:「竟又夢回當年玄疆戎馬。」

    溫緒之也笑,士兵做早飯的炊煙被風一推,掩了他半邊身。他攏著薄衫的袖,道:「太平不多得,硒駿莫不是技癢了。」

    兩人聊到玄疆,免不得提到旁的朋友,溫緒之這才生出與不少人許久未見的感覺。扈紹陵很敏銳,順著道:「待此事結束,溫先生不如回京都一趟,帶著墨家那小子。」

    溫緒之看向不遠處,聲音不高,但十分坦蕩道:「我怕委屈了人。」

    扈紹陵「嘿」的一聲,眼神從溫緒之遮在頸前的高領掃過去,道:「您這真是寵得沒邊兒了。」

    他這話音兒還沒落,溫緒之的肩頭先落下來了氅衣。墨沉霜年輕帶點兒凌厲的臉出現在溫先生背後,將溫先生壓在衣領下的發拿出來,然後一邊給人整著衣,一邊看向扈紹陵,道:「扈大人,晨安。」

    「早,」扈紹陵很隨意地擺擺手,似是調侃道,「伺候得不錯。」

    「多謝扈大人。」墨沉霜竟接得住這話,他指下撫平了氅衣的褶皺,卻停在溫緒之肩頭,就這麼道:「請扈大人督辦,我當再接再厲。」

    溫緒之抬眼看他,不語只笑。扈紹陵冷哼一聲,道:「能的你。」

    墨沉霜像是沒聽見,也不再看他,垂眸和溫緒之對視。他對溫先生俯首,低聲問:「餓了嗎?」

    溫緒之稍微搖頭,墨沉霜握了他的手,道:「等下用些清淡的,一起用。」他看了眼不遠處起的灶,又道:「有九黎的豆沙餅,溫先生嘗嘗。」

    溫緒之應聲,和他一起看過去,果見負責炊事的兵里有不少九黎族人,多為女子。這些人都是從滇陽寨下來的,跟隨夸多金洛一起到的此處。滇陽寨里能征戰的人不多,還得有人留在山中看守以及春耕,但壯年的男子還是來了過百。

    「這個夸多金洛,還真帶了人來。」扈紹陵露了一點兒無奈,對溫緒之道:「沒辦法,他得表忠心啊。」

    外族與大乘之間的矛盾扈紹陵很清楚,西戎就是如此,玄疆曾經是王藩,和其他五省之間相互壓制平衡,權術爭鬥得很厲害。所幸如今的天鴻帝就是在玄疆起的勢,而皇后殿下出身玄疆,有了這層關係,邊關才算沒有繼續在朝廷那裡受猜忌和排擠。

    溫緒之點頭,道:「有幫手總是好的,滇陽寨的立場有目共睹,這是好事。」

    他們三人站一起很搶眼,軍中都知道他們身份不比尋常,立刻便有人來請早飯。走過來的兩個姑娘大概是隨軍的廚娘,並非九黎族人,禮數周全,捧著的托盤裡放著肉糜粥和小菜,還有九黎族的豆沙餅,還有可以淨口和拭手的用具。

    春日愜意,三人也不入內,就這麼站著用。扈紹陵撿了豆沙餅,這是九黎族的吃食,粘糯飄香,和玄疆的口味不一樣,他挺喜歡。

    他向廚娘請教,可兩個姑娘都是隨軍從瑤城過來的,支吾著說不上來。墨沉霜一手托著小碟,一手給溫緒之也夾了一塊,道:「多半是滇陽寨人送來的,快到四月八亞努節,寨里都會制豆沙。所言初八日食此,可避蠅蜢之毒[1]。」

    「嗯,」扈紹陵咽了嘴裡的那一口,道,「不錯。」

    他生的狹眸精明,但在挑眉時總會露出略顯放浪的形骸。就如同此時,他對站得離他近些的那名廚娘微笑,一雙眼緊盯著人,問:「請教姑娘芳名?」

    那廚娘在這目光中不可抑制地紅了臉,眸子輕輕垂下去。大乘的女兒內斂羞怯,她這會兒下巴都快杵到胸口了,輕聲道:「回扈大人的話,奴婢叫菱角。」

    「哦。」扈紹陵點頭,他還真的是哪個也不冷落,又看向另一個。那廚娘看著年紀小些,長相也俏,和另一位的羞澀不同,眼裡晶亮,竟敢與他對視。

    「這位妹妹呢?」扈紹陵玩心起來,不打算放過她,偏了頭去,問:「叫什麼?」

    這小廚娘也不生怯,道:「菱芰。」

    扈紹陵將空了的碗碟放回托盤上,問:「從哪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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