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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53:39 作者: 江行雲
    然後她告辭,走入春日初晴里,快步離開。

    第二天一早溫緒之與墨沉霜兩人本也想往瑤城去,誰知先有人來。墨沉霜開的門,便見來人是扈紹陵。

    「扈大人。」他行禮,然後側身道:「請進。」

    扈紹陵和他打招呼,瞥了眼院裡的滴漏,道:「時辰早了些,打擾了你們?」

    「沒有,」墨沉霜稍微笑了一下,道,「溫先生已起身了。」

    扈紹陵進屋,讓常隨們留在院外。他既今日過來,那麼袖中就大抵揣著給溫緒之的東西,藥丹的事與墨沉霜有關,但他不說,墨沉霜也不主動問。似乎沒有溫緒之在,這兩人就沒什麼話可說,談正事也不行。

    墨沉霜給人倒了茶,就又沒音兒了。

    好在沒一會兒溫先生就從屏風後面出來了,微濡的發束得隨意,應是才洗漱完。他應是沒有聽見扈紹陵進來時的聲音,見了人便微驚道:「硒駿。」

    然後人不知為何稍頓,手已抬上來,險險到側頸,又放下了。

    墨沉霜扶在茶杯邊上的手緊了緊,唇線抿得緊,是個似笑非笑的神情。桌對面的扈紹陵張了口,才要打招呼,又忽然停住了。

    溫先生今日青衫交領,不僅露出修長的頸,還有那上面緋紅的星點。他本就生得白,遍身的肌膚都是極容易留痕跡,輕吮也要泛紅,這是墨沉霜早就發現的事。然而他被這發現弄得愈發有興趣,也越發不饒人。

    這時候再繞回去換衣自是來不及的,都是熟人,溫緒之也並非扭捏作態之人。不過他仍是面熱了一點,輕咳了一聲,對扈紹陵又招呼了一句。

    他入座,扈紹陵略微別開了目光,心道真是沒眼看。這一側臉就看著了墨沉霜,小子竟也有點不悅,總之面色略沉,讓扈紹陵心底有些來氣。

    溫先生好脾氣,認準的人就是寵。這姓墨的小子沒個輕重,果然如他所料,就知道欺負人。

    墨沉霜的確有點不開心,那頸上的印記都是樂趣,怎能給外人看。但他沒說什麼,緩緩地向溫緒之那邊靠了靠,讓兩人挨的近了點兒。

    這小動作扈紹陵看得清楚,用眼神和墨沉霜較量了一會兒。

    這兩人無聲相爭,溫緒之露了無奈,道:「硒駿,可有宮中的消息?」

    扈紹陵從墨沉霜那邊兒收回目光,道:「有。」說著從袖袋中取了東西出來,放桌面上推過去,又飛快地望了墨沉霜一眼,「皇上十分惦念先生,聽說你和個小子好了,還是有點不放心的。」

    那薄宣上行書悅目,竟是天鴻帝的親筆,不過並非聖旨,就和尋常家書一般。溫緒之展開,一邊問:「聖躬安?」

    扈紹陵聞問收了犀利,頷首道:「溫先生放心。」又笑,「有皇后殿下呢,萬不會出差錯。」

    溫緒之也笑,他看完了信,稍微轉頭看向墨沉霜。墨沉霜也看過來,年輕人臉上沒什麼表情,但還是被溫先生看出了點緊張。他輕輕地露了笑,道:「聖上問起你呢。」

    墨沉霜稍微放鬆下來, 「嗯」了一聲。

    對面的扈紹陵抱著雙臂,道:「溫先生什麼時候回京都一趟,到時候給各位都見了,還不知要破碎多少貴女的心。」

    他說這話其實不假,溫緒之人善有才華,曾是京都里清流第一人,在嫁娶面前炙手可熱。扈紹陵覺得在給溫緒之撐腰,卻不知溫緒之心裡先道了聲不好,身側這人畫地圈人,容不得半點旁人的窺視,到時候給順毛的還是他。

    然而扈紹陵渾然不覺,又毫不遮掩地溫緒之的頸間掃了眼,道:「不過到時得穿件遮得住的,否則......」

    「還未定日子的事,」溫緒之笑著打斷,道,「得先將鹿溪鎮的事處理完再說。」

    扈紹陵只當他說的是治病的事,又取了東西交過去,是來自太醫院的診斷和對應藥方。墨沉霜起身取來了胡守業的那一份,兩人對應著看了。

    末了溫緒之放下紙,反覆地撫了撫,儘管那紙平整並無問題。

    然後他與墨沉霜短暫地對視,道:「果然。」

    扈紹陵稍微傾身,問:「怎麼?」

    「對不上,」溫緒之的指點過太醫院的診方,又停在胡守業的那一張上,「大多是劑量不同,但胡守業的這一份里還少了兩味。」

    扈紹陵皺眉,也將兩張紙好好地看了,猜測道:「姓胡的瞞天過海?」

    桌上沉默片刻,墨沉霜道:「他沒這個膽子。」

    溫緒之頷首,接著道:「胡守業不懂藥理,這藥方也並非出自他手。」他稍頓,沉了聲道:「也許他也被騙了。」

    「這藥丹的主意是胡守業出的,由墨揖山賣給鎮上人。」墨沉霜眸中深色,道:「中間製藥的是誰?」

    第47章 家畜

    當日未時,金陽鋪灑,鎮長明明坐在自己家的堂中,卻不自在得額角都滾了汗。他坐在椅子的邊沿,茶杯捂在手中半晌也沒送到嘴邊去。

    這是因為他家中此時齊聚了大人物,一個兩個他都惹不起。

    正對面便是溫緒之與墨沉霜,都沉淡得很,挨著溫緒之的是扈紹陵,是玄疆省的布政使,天鴻帝的從龍之臣。而另一邊彩衣銀鐺的中年男人叫作夸多金洛,是滇陽寨的寨主,整個人寬碩健壯得像是鎮宅的凶神。

    鎮長抬袖擦了擦汗,悶著喉嚨咳了一聲。溫緒之側目看了一眼,明明十分謙和,老人家卻又緊張了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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