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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53:39 作者: 江行雲
那邊兒兩人才進廚房,墨沉霜立刻將溫緒之抵在桌前。他低頭,指腹摩挲著溫先生脖頸前的衣領。
「看著不舒服,是不是束得慌。」他低聲曖昧,「以後別穿了。」
溫緒之微笑,道:「有人在。」
「不管,」墨沉霜垂首擒了他的腰,「今後別讓任何人進門。」
說著就低頭,動作輕緩地與溫緒之接了個吻。溫緒之察覺到他有些低落,但還沒來得及問,墨沉霜就鬆開了手後退兩步。他剛直起身,許佑安和尤羽烏卡就出來了,於是這話就又咽回去。
四個人坐一桌,吃飯時墨沉霜話不多,飯後他主動洗碗,不讓溫緒之忙活。
此時外面雪漸歇,溫緒之坐在窗前,許佑安自覺地鋪開紙筆。上回他來時溫先生還給布置了功課,今日不僅帶著問題來,也得交文章。溫緒之吩咐了新的文章,自己先看他寫的東西。
兩個人之間其實就是師生的相處,只是溫緒之在拜師這件事上一直沒有鬆口。尤羽烏卡看了半晌,終於走過去。
尤羽烏卡道:「溫先生。」
溫緒之從許佑安的紙上挪開眼,溫和地看過去,等著他說下去。
溫先生不比墨沉霜,尤羽烏卡面對他時其實得鼓足勇氣再開口。溫先生看著溫柔,可身上的沉靜和深邃也是真的,與溫先生說話,他總有種自行慚愧的感覺。
他將情況說了,試探地道:「我,我能和許佑安一起,跟著您讀書嗎?」
溫緒之神色淡淡,將手中的紙放桌上。廚房裡很安靜,時才的碗筷輕碰聲也沒有了,像是在等到他的答覆。
從他到鹿溪鎮至今,溫緒之自知和從前不同。冷情冷性孑然一身的生活走到了頭,他如今身邊有人,看人接物也和往日不同。
他微笑,道:「如若真的想好了,便每日過來吧。」
「真的?」尤羽烏卡睜大雙眼,十分不可置信,磕絆道:「我,那個,我、我會給您帶束脩來的!」
溫緒之搖頭,對他道:「你若如此,那我反而不能教你。」他態度溫和,「讀書看似是為了仕途,實則是修身養性之事。我允你們來共論學問,是想你們日後不論往何處去,都能將路走得長,也走得遠。若是只為束脩,自有學堂私塾。」
尤羽烏卡似懂非懂,但他明白溫緒之這是不收錢的意思,就連許佑安,溫先生也是平白教學。溫緒之懂的比那些掌管私塾的先生們只多不少,但他不受拜師禮,也不自稱人師,這就是溫先生的獨特之處。尤羽烏卡看不透,但他知道他想跟著讀書。
他站起身,端正地給溫緒之行了個禮,大聲地叫了聲「溫先生」。溫緒之抬手示意他起身,側目時發現墨沉霜已經從廚房出來了,正靠在門邊,用巾帕擦著手。那雙眼被額發遮了些,裡面的光溫緒之看不清。
年輕人看到了溫緒之的眼神,那人坐在光里,飄逸出塵。他喉間動了一下,就這樣盯著看了一會兒。
他開口突兀,道:「溫先生,我去鎮北那屋一趟。」又補充道:「我自己去就行。」
溫緒之看著他拿了絨衫穿上,想一起去,可許佑安和尤羽烏卡都還在這裡。墨沉霜知道他在想什麼,回頭笑道:「溫先生專心教學。」
溫緒之站起身,指尖點在桌案上。他沒往墨沉霜那邊去,沉默了片刻,道:「記著帶傘。」
「不用,」墨沉霜打開門看了眼,「雪已停了。」
說著就往外去,也沒有回頭。溫緒之在他身後道:「沉霜。」
這稱呼以前從未有過,墨沉霜驀然在門邊停了腳步,緩緩地回身。他的溫先生笑著看過來,也緩緩道:「早點回來。」
「嗯,」墨沉霜扶在門框上的手猛地收緊又鬆開,他道,「記住了。」
他將門帶上,隱約聽到裡面尤羽烏卡問溫緒之話的聲音。這小子挺自來熟,問溫先生怎不將他們叫得如此親切。墨沉霜踩著積雪往外去,溫緒之怎麼回答的他沒有聽到,也不重要。
只要他在溫緒之那兒是獨一份的就夠了。
墨沉霜東西不多,但他走得不怎麼快,還有別的事耽誤,等回來時已是申時二刻。他見院裡積雪上有幾排向外走的腳印,估計是許佑安和尤羽烏卡離開時留下的,但推門進去也沒看著人。
他將東西先放下,拎了溫緒之的斗篷出去,便見溫先生獨自站在鏡海邊,還有幾步就能挨著水的地方。此時湖上都結了冰,倒映出灰藍的天,下面層疊的白色仿佛雲朵。
風撩起溫緒之的發,遮擋視線,他才抬手撥開,就聽著風中有銀鈴鐺的聲音。他沒回身,一雙手從背後來,用斗篷將他裹起來。這人身上有些冷,手臂環過來,不容掙脫。
溫緒之笑,道:「墨沉霜。」
偷襲他的年輕人將下巴放他肩上,貼他耳邊「嗯」了一聲,悶聲道:「溫先生知道是我。」
「嗯,」溫緒之稍微偏頭,道,「我的人,我自然知道。」
說罷輕輕垂了手,反手摸到了墨沉霜腰側的小鈴鐺,又順帶著點了點旁邊的銀佩。他與墨沉霜對視,看著這人鼓了下嘴巴,道:「原來溫先生早就給我掛了牌。」
「掛了就是我的,」溫緒之在他手臂里回身,道,「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
墨沉霜手臂改摟在他腰後,默了半晌,道:「我也是。」他嘆息出聲,又重複道:「溫先生,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