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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53:39 作者: 江行雲
他微微俯身,問那獄卒:「你想試試嗎?」
「不......」獄卒已軟了半身,無助地道:「不,溫先生......」
「我要實話,」溫緒之直起身,這話是問給在場的所有人聽的,「最後一次,那銀佩在哪兒?」
他是真有動怒的意思,旁邊的獄卒見狀也紛紛作證。其實這些人里有不少也打過墨沉霜,但此時溫緒之明顯冷了臉色,他們便爭著往後躲,將帶頭的主使先供了出來。
「溫、溫先生,小人錯了!」那再無遮掩餘地的獄卒慌了神色,額頭不斷碰地,響聲巨大,幾下額前就見了淤青。他看向溫緒之,道:「小人知錯了!小人那時,是被,豬油蒙了心,以後再不敢了!」
溫緒之笑出聲,輕聲道:「以後?」
「不、不,沒有,沒有以後!」獄卒立刻將頭磕得更厲害,道:「是小人說錯話了!溫先生饒了小人這一回!溫先生!」
溫緒之垂下手,問:「東西呢?」
「當......當了......」這獄卒幾乎要哭出來,他膝行了兩步,道:「小人這就去贖回來!小人錯了,溫先生,饒了小人!」
溫緒之呼吸了一下,露出了一點疲色。他回頭對那已略微呆滯的知府交代了幾句,還真帶著人去了當鋪。那獄卒被兩名官兵押著,又有知府陪同,鋪里的老闆被這陣仗嚇得要死,恨不得將銀佩拱手奉上。然而溫緒之對人和和氣氣,自己掏腰包給贖了回來。
指尖再次觸上那冰涼的銀,溫緒之在櫃前站了一會兒。他看著那銀佩上昂首鳴哮的盤瓠,這圖騰龍頭犬身,溫緒之抿了個笑,指尖點到了盤瓠的尾巴。
他將銀佩收進袖中,那袖袋裡大抵還揣著什麼別的,與銀佩輕輕相撞,清脆的一聲響。
知府和隨行的幾個人已押著那獄卒退了出去,這會兒就等在當鋪外。雪下得猛烈,但沒有一個人打傘。
沒敢。
看著溫緒之出來了幾人神色才稍松,那知府迎了幾步,問道:「溫先生,東西可回來了?」
「嗯,」溫緒之淡淡道,「此番有勞大人。」
「不敢,」知府忙對溫緒之彎腰,「溫先生儘管吩咐。」
溫緒之的手隱在袖中,被風吹得微微眯眼,發上落了雪粒。知府立刻示意底下人打了傘,親自為溫緒之撐在頭頂,邊兒上又有人遞過斗篷,溫緒之側身披上了。
「溫先生。」知府見溫緒之看著路,只當人是要歸,便道:「這東西找到了便好,卑職回去定嚴以馭下,必不想會同胡守業一般。此類事絕無可能再有,還請溫先生放心。」
溫緒之看著雪,「嗯」了一聲。
「那,溫先生,」知府陪著笑,「雪天路滑,馬匹怕是會滑了腳,卑職著馬車送您歸吧?」
溫緒之是騎馬來的,但此時雪大了些,路上積冰雪,知府確實怕出事。
「不用,騎馬快些,」溫緒之看了他一眼,緩緩露了笑,「我家中有人在等。」
「是,是,溫先生真是......」知府諾諾連聲,真是怎麼樣也沒說出來。他咳了兩聲,道:「那卑職讓人將您的馬牽來。」
「不急。」溫緒之的笑驀然消退,他看向邊上的獄卒,道:「東西回到手中,我卻未曾說過此事可以就此翻篇。」
風撩起那烏黑柔軟的發,稍微遮擋了溫先生白皙的面,如同籠了薄紗。那色彩的反差好看得令人心驚,可惜那雙眼不落溫度,見者膽寒。
下午時溫緒之走出監牢的院門,知府送出門,溫緒之十分平和地與他行禮告別。知府忙不迭地躬身,自己在溫緒之的衣上聞到了血腥味。
常隨牽來了馬,溫緒之握了韁,那淺色的斗篷壓著青衫大袖,就這麼利落地翻身上馬。他看著斯文消瘦,也確實不會功夫,但馬術卻是在先前出征玄疆那會兒練出來的。他引韁掉轉馬頭,迅速地奔向遠方。
馬蹄踏碎冰雪的聲音漸去,寬袖翩躚在風裡,那溫雅淡然的先生孤身策馬,在這場雪中方向明確。
第38章 親吻
墨沉霜一直等到日落,溫緒之也沒有回來。他在屋裡坐不住,於是開了門站院裡,就在那棵合歡樹下。
生了繭的指摩挲在粗糙的枯枝上,就這麼等下去。
等到天黑時溫緒之才歸,他剛向商行還了馬匹,從鎮子步行回來。傍晚時分雪小了些,但他沒有撐傘,身上各處都覆了白,身型看著端正清朗,其實斗篷的下擺都沾了泥。
溫緒之一進院就看著了墨沉霜,他停了步,偏這人腳下生了根似的不過來,只是一動不動盯著他,要不是身上也有雪,那一身墨袍站在黑暗裡幾乎要讓人錯過了。
兩人隔著院對視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墨沉霜經不住,悶啞道:「溫先生。」
「嗯。」溫緒之笑,道:「過來。」
墨沉霜立刻照做,在積雪上快速地跨步,順便抖落了頭肩上的雪,末了竟還甩了甩頭。這動作看得溫緒之幾乎要笑出聲,但他終究沒有,就是抬了下巴看人。
這雙眼在暗夜裡也顯得很溫潤,墨沉霜悄悄地動了下鼻尖,覺得今日溫先生身上的味道有些不一樣。他腦中在須臾間思索沸騰,過去的是千軍萬馬。昨晚的失態和親近就在舌尖,他想解釋,還想問溫先生今日去哪兒了,但他沒有也沒有說。
溫緒之問:「站院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