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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53:39 作者: 江行雲
    墨沉霜接過來咬了口,含著清甜的桃汁看溫緒之做飯,看那白皙修長的指忙動,從寬袖下露出來的手臂,還有垂眸專注的側臉。他也不知看了多久,總之是水已燒好,麵條下去,溫緒之拿了雙筷子攪動。

    「溫先生,」墨沉霜伸手過去,「給。」

    「嗯?」溫緒之一側臉就見那滾圓的桃子已被遞到了面前。

    墨沉霜晃了下手,道:「你也嘗嘗,」又像是怕溫緒之不願意,「好吃。」

    溫緒之垂眸看著桃子,道:「我......」

    可他一抬眼就看到了墨沉霜,那雙眼明澄,薄唇緊抿似是很忐忑,就讓他後邊兒婉拒的話沒說出來。他又看回那桃子,竟見墨沉霜轉了手,將沒有咬過的那一半看向他。

    溫緒之一怔,心軟了軟。

    他張了口,可剛咬上去就聽廚房門口有人道:「溫先生?」

    溫緒之頓時退後兩步,到底沒吃著這被墨沉霜強力推薦的桃。他也沒看墨沉霜,只覺得雙頰有點燙,就這麼挑簾出去。

    外面站著許佑安,手裡還拿著冊子,大概是又遇到了問題。溫緒之輕輕咳嗽了一聲,站在廚房門口與他說話。

    廚房裡的面已出了香味,墨沉霜自覺地接手,將溫緒之已經洗好切好的小白菜放進去。那熱氣冒出來,他退後一點,從他這裡看出去,還能看見屋外溫先生與許佑安說話的側臉。

    他又低頭看手裡的桃子,正見上面有圈牙印兒。在這大半月里嘗到了想念滋味的少年盯著看了許久,就著溫緒之留的痕跡咬了下去。

    等墨沉霜回到家時天已經有點暗了,他老遠就看著家門口一派熱鬧,有人往裡進,還掛著紅燈籠。管家正站在門口,見了他立刻迎上來。

    墨沉霜皺眉,問:「怎麼回事?」

    「大少爺!您回來了!」管家滿臉笑,喜悅道:「正好,正好!老爺今日納新妾,正熱鬧呢!」

    「納新妾啊。」這驚喜讓墨沉霜也笑了一下,問:「這是第幾房了?」

    管家幫他撣著身上的塵,聞言一愣,還是回答道:「第五房。」

    墨沉霜推開他的手,問:「到哪一步了?我娘呢?」

    「禮都行過了,席才開,老爺剛才還問您呢。」管家讓他往裡進,「夫人也在宴上。」

    墨沉霜進去,果見院裡布了酒席,有不少桌,菜都已經上了。那主席上坐著墨揖山,秋榆坐他左手,正在給墨揖山倒酒,笑得非常得體。另一邊兒還有位穿著深粉色喜裙的女子,大概就是那位新妾了。

    然而這桌的主位坐的並不是墨揖山,而是另一人。這人看著年紀比墨揖山稍長,有些痴肥。墨沉霜就這麼一掃眼,就看出了他爹對此人的巴結諂媚。

    少年心裡陡然煩悶起來,走過去道:「父親,兒子回來了。」

    墨揖山見了他便滿臉歡喜,也沒問什麼,先對身邊主位上那人道:「胡大人,這就是犬子墨沉霜。才與您說起,不想這小子竟就回來了!」又朝墨沉霜招手,「沉霜,還不快來見過胡大人。」

    墨沉霜只看了那位胡大人一眼,就垂了目光,給他行禮問了好。

    他不熱情,但這番舉動落在胡守業和墨揖山眼裡就是規矩,墨揖山捋著山羊鬍,對兒子的表現很滿意。胡守業抬手,夸道:「令郎好精神。」

    墨揖山與他客氣了幾句,又道:「胡大人久居瑤城,難得來一趟,這幾日不如就讓墨沉霜帶您好好地在鎮上轉一轉。」

    瑤城是南霄省的省府,這位姓胡的住在那裡,又能受聲「大人」,那麼大概就是做官的了。胡守業正在婉拒,說是明日就要回去,墨沉霜心裡還是沒來由地一陣緊,忽然想立刻轉身就走。

    然而他自是不能這麼做,墨揖山揮手,秋榆也使了眼色讓他站到一旁。墨沉霜這才見這桌邊站了一溜兒的人,都是他庶出的弟弟妹妹,幾乎是一個沒差。墨沉霜看了眼墨鑫震,見他這位三弟弟正專注地看著胡守業。

    他就在最邊上站了,這會兒都入了夏,晚間的風也是暖的。墨沉霜深深呼吸,卻沒能驅散心裡的煩躁。

    他爹納的妾室不少,可這場面還是頭一回,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位姓胡的大人才是重點。攀上官宦人家是他爹的心結和理想,溫緒之不幫忙,墨揖山就得尋新的路子。這不讓家裡孩子都站成一排,墨沉霜覺得跟挑牲口沒什麼區別。

    過了一會兒從後面出來了丫鬟,墨沉霜抬手攔了,沒讓她到桌邊去。丫鬟便向他回稟,說是小少爺正哭著找夫人。

    正逢墨揖山與胡守業和墨沉霜酒酣熱聊,墨沉霜就抬手招呼了秋榆過來。

    他道:「予霖找。」

    墨予霖是秋榆的二兒子,能說能跑,但還是離不開娘的年紀。秋榆一愣,因這宴也是走不開的。

    「我去吧,」墨沉霜道,「帶他出府玩會兒。」

    「那怎麼行?」秋榆略微著急,搖了搖頭。她倒不是擔心墨沉霜照顧不好弟弟,而是不想讓墨沉霜離席,胡大人還在,真不合適。

    「就是,那怎麼行?」隔著不遠的墨鑫震忽然開口,「大哥,爹估計就是為了你才千辛萬苦地請了胡大人來做客,你倒好,這就要去帶孩子?」

    秋榆聞言立刻瞪過去,她是墨家的主母,平時又行為潑辣,讓墨鑫震立刻縮了下脖子。秋榆似是想說什麼,墨沉霜卻搖頭,像是沒聽見墨鑫震的陰陽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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