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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53:39 作者: 江行雲
「墨沉霜!」墨揖山拎著袍快速地邁出門,聲音洪亮道,「你還知道回來!」
然後他亮出了手裡的雞毛彈子,直指墨沉霜的鼻尖,手都在怒氣中發了顫。
他大喝一聲:「看我今日不打死你個不肖子!」
那雞毛彈子第一下就結實地抽在背上,但墨沉霜只是稍微皺眉,然後就跪了下去,雙膝碰地時咚的一聲。他就這樣直挺著後背,挨他爹的打。
墨揖山是真動了怒,也是真用了實的力氣。他圍著他兒子轉,嘴裡不停罵,大多是些膽大丟人讓他如何交代的話。手裡也打不停,有幾下落在肩膀上,磕著硬骨,墨沉霜嘶了聲。
墨揖山沒學過拳腳,力氣就是用足了也不算太大,估計就是落些青紫。墨沉霜沒吭聲,就這麼受著,然而他母親終是看不下去,攥著帕子從屋裡衝出來,抬手先擋墨揖山。
「老爺!」秋榆攔在丈夫和兒子之間,蔥似的手指握著墨揖山的手腕,急切道:「孩子都跪下認錯了,還打什麼?」
「你、你讓開!」墨揖山一時間找不到地方再下手,臉紅脖子粗。他推著秋榆,道:「給他定下的事,豈能如此兒戲!是平日裡慣壞了,今日就得好好教訓!」
他還要繼續動手,秋榆卻已紅了眼,是真慌了,回身撐著墨沉霜的肩,對墨揖山喊道:「你要打他,就先打我!」
這句話秋榆不知說過多少次,別說墨揖山,就是墨沉霜也聽得有點無奈。墨揖山一頓,就被跑過來的的管家攙住了手。說是攙,那就是幫著夫人一起攔,再加上秋榆,總算把人給勸罷了手。那雞毛撣子由秋榆奪下了,扔得遠遠的。
「你說,墨沉霜,你說,你自己說!」墨揖山被秋榆和管家一左一右地扶住了,還指著墨沉霜不停口,道:「昨日的事,到底如何!」
「父親,母親,昨日兒子斷不該擅自離家,又夜不歸宿。」墨沉霜跪在一院子雞飛狗跳里,竟露了與周遭不同的沉穩,道:「兒子知錯了,請父親責罰。」
他這態度是難得的端正,倒讓墨揖山火氣下去一半。一旁的秋榆也悄然鬆了口氣,清醒墨沉霜沒在此刻犯擰。
墨沉霜給兩人磕頭,又道:「兒子無意在此時成親,原因諸多,要緊的事還想在您們身前多侍奉幾年。」他抬了眼,「其實我已與那位曲小姐有言在先,她年紀小,也尚無嫁人的心思。」
這話說得墨揖山和秋榆都是一愣,想想還真是如此。昨日墨沉霜翻牆跑了,然而那位曲家小姐也沒來,說是忽然病了。當時兩人只覺慶幸,若是人真到了就沒法解釋。
原來是兩個年輕人約好了,都跟各家在這兒打馬虎眼。
「你和她有言在先,又將我與你母親置於何處!」墨揖山的氣本就沒有全消,他有一肚子話想說,但看著墨沉霜面無表情的樣子又忽然說不出來了。
少年叛逆,他就是搬把椅子坐這兒說上一個時辰,兒子又能聽進幾句。
「罷了!」墨揖山甩手,又指向墨沉霜,道:「你給我跪著,我不回來你不許起來!」
秋榆還想再說,但墨揖山已經往外去。她行禮相送,這院子裡才算安靜下來。
墨沉霜還跪在階前,秋榆見墨揖山已去了,想讓他先起來,誰料他也不動。陽光灑下來,照亮了少年人筆直寬挺的脊背。
秋榆彎腰,擋不住心疼地問:「被你爹打得疼了吧?」
墨沉霜搖頭隨意,她還是用帕子揩了眼角,道:「不是我說你,那真是登對的好姻緣,你怎就......」秋榆說到此處也大了嗓音,質問道:「拖了幾次了?你真、你真要自己找?」
「我真要自己找,」墨沉霜笑起來,抬頭看了眼秋榆,「左右我不著急。」
秋榆「誒呦」一聲,道:「還不著急呢!」雖她也知她這兒子不會被勸動,但還是道:「曲家家底厚實,你與嬉桃也算是,這都不行,那你,你還要如何!」
「就是青梅,那也是兩小無猜,不是姻緣。」墨沉霜收了笑,正經說話時有種認真又隱忍的樣子。他也沉了沉聲,道:「母親,我不說笑,我要找自己喜歡的。」
「鹿溪鎮就這麼大點地方,」秋榆跺腳,「姑娘一共沒幾個,你還要找到什麼時候。你以為人家都能等著你,讓你挑呢?」說到這兒又自己先不服氣了,哼了一聲,「咱家是鹿溪鎮的商首,我兒子就是能挑!」
墨沉霜搖頭,道:「此事和爹是鎮上商首有什麼關係,誰說非得找個......」他這話沒說完,因院外歡快地笑鬧著過去了誰,聲音很大。
聽著有墨鑫震的聲,大概是帶著其他幾個庶出的弟弟在玩,順帶著過去嘲笑他挨罰的。
「嘿!膽兒肥了!」秋榆頗為火辣地一指門口,對身後的丫鬟吩咐道:「出去,去都給我趕了!我和大少爺還在這兒呢,我看誰敢揚聲!」
她三十多的年紀,此時也可見得年輕時的美貌,這麼一指又一嚷,露了些跋扈。
丫鬟唯唯諾諾,趕忙去了。墨沉霜見慣不怪,他母親除了在父親面前時柔婉些,其餘時候都是位厲害有手段的,家裡的姨娘和庶出的弟弟妹妹都有些怕她。
「母親別擔心,回去歇著吧。」墨沉霜覺得眉心有點疼,是被曬的也是被鬧的。他抬手按了下,道:「予霖這時候該醒了,母親不在,他該鬧著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