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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9:01:23 作者: 冬日遲
    「!?鄭康,你這?」

    「你看。」名為鄭康的男子指著建雲的手腕,上面露出了一件米白色的裡衣,不算太精緻,但卻十分柔軟,「你身上這件棉裡衣,不就產自百理嗎?」

    「這可是你妹妹在製衣坊守了半個月為你搶到的,十分柔軟,此衣在京城供不應求,百理人靠此應該能賺不少?」

    「還有現在風靡的粉糖,也是百理的。」這麼一細說,這兩年流行了好多百理的外來物,「江南富庶,也是靠魚米之鄉、商業絲綢起家,如今百理依棉,說將來會成為另一個江南,也並非空穴來風吧。」

    他解釋得很有道理,但建雲顯然不知道從哪裡認定了『陳延』的不好,硬著嘴說:「雖然他是有些功績,但何以這樣大肆宣揚。」

    「我覺得這樣有違讀書人之德、聖人之行,也太目中無人了。」

    鄭康:……

    這股風,怎麼吹得這樣奇怪,已經,他忽然覺得面前的好友面孔十分陌生,怎麼,能做實事還能做得這樣好,造福千萬百姓的真好官,稍稍的言行不當,就被他們這種於天下毫無建樹,寒窗幾年毫無功名之輩貶低?

    不止於此,真不止於此。

    他不欲再與建雲想談,即刻起身,斟一杯米酒舉杯道:「建雲,你可能忘了,你我二人在這京郊能讀上兩本書,也是因昔日陳大人的人肥之法,我們雖未見過他,但受他恩惠,怎能嚼這種口舌?為弟先走一步,下次再飲!」

    說完,他三步離開了小酒肆,徒留建雲一人在原地發懵,建雲原本喝了米酒,有些微醺,也逐漸醒了。

    鄭康的反應讓他有點懵,自己真的說錯了,可,可是私塾里好多人……都這麼說啊,他面露迷茫。

    是的,京城的這個七月,比溫度傳得更熱烈的,便是關於陳延的『狂悖』、『自大』。

    漫天流言,不知啟於誰之口。

    -

    『啪嗒』。

    棋子落下,幾年丁憂,葉衡也老了,昔日美郎君,如今也留了鬍子,鬢角白髮和眼邊皺紋,一個不差了。

    倒是姜定修,駐顏有術,沒老多少。

    「定修你的棋藝還是和之前一樣,高超。」葉衡感慨,「此番先下手,清遠名聲不佳,陛下會給他選的位置恐怕不會少。」

    今年年初,葉衡在宮裡當太傅走上正軌之後,一條鞭法雖然還沒有完全走完,但朝野之下已無人抵抗,此法差不多也走到了尾聲,陛下終於准了葉問外放。

    這孩子去了兩廣之地當知州,不算太大的官職,但也滿足了葉問想要為一方父母官的願望了。

    姜定修伸手落一黑子,神色淡淡:「那可未必,我已在此高位,他恐怕高不到哪裡去。」

    「既無高位可選。」葉衡抬眸,問:「於讀書人中傳此『謠言』又是何意?」得不到好處,還要刺自己?

    姜定修搖搖頭,看了眼外面的青天,有些無奈道:「雖然已經這麼些年過去了,我那女婿的孩子都這麼大了,做了十數年的官,仍有一顆赤子之心。」

    「其實京城內所傳的流言,並非側於他『自大』。」姜定修道:「側重的其實是他的功績。」

    「你也知道,百理雖欣欣向榮,但他一走,留下的小官們獨木難支,恐搖搖欲墜,他是不願見此景的。」

    聽到這兒,對面的葉衡抬起頭,執棋的手微微一頓。

    -

    此時,好巧不巧,蔣四平也在下棋,他在和這天下的至尊下棋,聽到天子言:「愛卿,你於翰林院也待了數年了。」

    「是,快三年了。」蔣四平心放在棋上,他知道天子不喜歡有人放水,他目前還沒有姜大人那樣收放自如的水平,所以每次都很認真。

    「這麼久了,也該外放了。」陛下和顏悅色,突然道:「你在朕身邊待了這麼久,朕極欣賞你,便為你安排了一個好去處。」

    怎麼這麼突然,蔣四平終於把心神放了出來,就聽到天子說:「你覺得百理如何?」

    他執棋的手,微微一滯,他好像突然明白了,為何陳延陳大人的摺子里,突然來了這一遭。

    這不是一個乾淨的機會,但怎麼辦呢,他也想名垂青史,造福一方,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所以,他是不會拒絕的。

    蔣四平很快掛起了自己的標誌性表情,對成宇帝露出了極恭敬的謝恩的表情,「臣以為,百理是個好地方。」

    陛下的表情已不可思,但蔣四平發現從那天之後,自己可以在任意地方聽到關於陳延的名字。

    或許是談他的人變多了,也或許是自己更在意他了。

    無數在這官場之中的淺薄之人評論著陳延,說他的種種不好,甚至翰林院內也在說,有的人大抵是為了『討好』他,還在他面前說。

    畢竟,之前的侍讀大人曾拿他和陳延比過,但這淺薄的一切只讓蔣四平覺得好笑,他們並不知道陳延為何如此反常,只說他『得志便猖狂』。

    但只有他知道,陳延要走了,要離開百理了,他怕自己的抱負、鋪墊無法施展,所以提前張揚地把自己的一切都攤開了。

    他在給下一個繼任者施加壓力,看啊,我前面做得這麼好,我的計劃明明白白放在這裡,計劃的預期也放在這裡,若是繼任者繼任後,不按他鋪的路走,以至於把事情搞砸,責任則全在於繼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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