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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9:01:23 作者: 冬日遲
年關,反正要走了,陳延今年打破避諱,去葉家走了一趟,拜會了葉問和秀秀,時日久了,他們的日子也逐漸緩過來了,秀秀在家裡教了一段時間的孩子,便又籌措著整頓手上的店面,再展昔日女掌柜風範。
「能見你重新振作起來,我很高興。」
「我便沒有頹廢過。」秀秀瞥他,「只是因形勢而浮沉。」
「近來是教侄兒念書了,秀秀也愈發文采飛揚了。」陳延笑著打趣她,茵茵也幫腔,夸秀秀:「秀秀姐一定能做好生意的。」
她對自己有信心,不過和茵茵做了這麼久的合伙人了,這次要單幹,她不免有些失落,「聽爹娘他們說,你們年後可能就要出京,此一別……」
「秀秀姐,此一別,來日終會再見的。那時候,我們會和現在大不一樣的,比現在好很多很多。」
姜茵茵這話說得十分認真,打斷了秀秀的愁緒,她摸摸兒子有些小毛茬子的頭,溫柔道:「好好準備著,祝你們一路順遂。」
和程瑞的見面,就更樸實無華了。
老程是走南闖北往四方的人,曉得他要走,說準備了好些東西,等具體方位下來了再送他。
又言:你到時候到一地兒,若是那邊的情況不太好,就找我的商號,商貿上能幫上忙的地方,三弟我絕不推辭。
「多謝三弟!」
「共為百姓!」他也拱手。
雖然在京城,更忙更累壓力更大錢額也更少,但程瑞就是更開心了,為君父,為民,思及此,便豪情萬千。
陳延在京城走的最後一站,就是他曾經走過的第一站,京郊的李家小村。
這次他來得隱秘,沒有騎馬,沒有穿綢衣棉衣,而是坐牛車,穿著麻布戴著斗笠過來的此處。
這會兒還是年間,村子裡滿溢著過年的味道,起磚瓦房的人更多了,路邊插上了一些木牌,村子中心那裡的小販更多了。
他看見村中心邊上還建了一棟挺醒目的房子,過去一看,竟然是個小書塾,令陳延驚訝的不是私塾,而是這地兒有左右兩邊,看牆上貼的黃紙,一邊是孩子們上學的識字私塾,一邊是大人們上課的農學私塾。
他復又在這兒走了兩圈,有人見他行跡可疑,攔住了他就要盤問,卻在站定後看見了他斗笠下的那張臉。
二根目色恍然,很快知道了陳延想幹什麼,就帶著陳延在這兒走了一圈。
有本地德高望重的老人帶著,陳延幾乎可以去任何地方,別人在討論看見他也不會突然停下,甚至偶爾他還能愉快加入他們。
於是,陳延發現,錢財富足、精神富足之後,人的改變是無窮的。
他們依舊瘦弱,臉上卻掛著對未來嚮往的微笑。
他們依舊黝黑,但精神徜徉著燦爛光明的未來。
百姓之間不再只有嘆氣,他們會問,會說,會想——
「我大兒讀書識字去了,好好種田,來年也送二兒去!」
「說是學得不錯,將來有出息,能當個帳房。」
「我們種田也有大學問哩,今年就要燒田,瑞雪兆豐年!」
「種菜也是有的!」
「聽說後面還有新的私塾,我想去學一學。」
「要是認識字就好了,雖然講得很好,但是有些聽不懂,也不知道怎麼記。」
他們臉上縱有煩惱,也是面帶幸福微笑的煩惱。
陳延想,這就夠了。
變法之意義,推學之意義,便在如此。
他將向自己心往之處努力進發!
落定心,年後開朝,家裡在給小黑炭趕製衣服,陛下的調令終於下發至吏部。
陳延外放!將至百理府任知府!
此調令頗有意思,一般來說,出門熬資歷,官職一般是平調,基本不會提升或者降低,按理來說,陳延外出謀事,一般是從知州做起,或者做提學,降半品,在外慢慢熬。
但他竟然升了!一員外郎外放升知府!簡直不可思議。
不過考慮到是百理州府……大名最遙遠的府城,據傳聞說,那兒氣候炎熱,蚊蟲蛇鼠很多,林多瘴氣,民多不開化、是蠻夷之輩。
陳延可是天子寵臣,怎麼會被排去那種地方?
是以,今年早春,陳延一直接受著同僚們或同情、或嫉妒的目光,但他自己並不在意這些。
他趁著有限的時間翻出了百理府的地誌、翻出了大名的粗略地圖,一些人寫的百理遊記,腦子裡畫面慢慢補全,這百理,應該在溫熱帶里,常年溫差小,雨水充沛,是一個種地的好地方。
茵茵一聽,也覺得不錯,反正是完全不一樣的地方,可以去看看完全不一樣的風景。
兩個年輕人豁達,姜大人一開始雖難接受,後面想著想著,也想通了。
在他們臨行前,給了陳延一塊玉佩,說他曾與百里州府那邊的駐軍刺史有過交情,讓他有事可以去找刺史。
「此一去,山高水長,你多照拂茵茵。」
「爹,娘。」因為路遠,旨意下後沒多久,陳延就要出發了,出遠門,他身後跟著護衛隊和幾隊鏢師,「兒不在,望你們不必擔憂,我會按期寫信回來的!」
送親千里,終須一別。
待到陳延和姜茵茵一起放下車簾,目光由看後路到看前路,這京城便離他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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