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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9:01:23 作者: 冬日遲
陳延要說的話就這些,說完這些之後,他沒有上眼藥,快速把這一摞經卷整理好了,又問許學士,「許學士,我把旁邊的也整理了吧。」
許學士沒有拒絕,陳延就自如地整理了起來。
他昔年也是去學校圖書館兼職過的,整理東西大有一套技術,加之他的確是藏書閣的常客,大體曉得哪些種類的書分在哪個閣,所以整理資料條理清楚,能分門別類地把所有的東西放好。
大抵申時末,門外光漸歇,陳延把弘文館這裡整得熨熨貼貼後,作揖同許學士道別,「許學士,學生先走了。」
年輕人的背影漸漸消失,許學士看了一眼如此整潔的弘文館,找出陳延交上來的那份『漏失經卷』看了會兒,再又瞥了瞥他的策論,而後垂眸,手指在桌案上輕敲。
陳延,陳延。
周昌,周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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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延自告狀返回後,一切安然,似無事發生。
一直緊跟著此事的李思齊見狀,不免有些失望,「許學士也沒有處理此事嗎?」
陳延看他這樣,不由失笑,「許大人即使處理,也不會像你想的那樣處理的。」什麼呵斥周編修、開文會的時候把周編修罵一頓,這都是不可能的。
畢竟之前,他已經立了周編修為典型,自己捧上去的人自己用相反的理由戳下來,那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那這?」
「許學士會管的。」陳延淡定道:「他是一位眼裡容不得沙子的文人。」於文一道,分外認真那種。
周昌冒名頂替,弄虛作假,條條都踩在他的紅線上。
果不其然,時間跨到五月,侍讀學士許大人忽然在院內做了一個小小的調動,他把檢討陳延調到了自己名下,然後為了『補償』周昌,給了他兩個庶吉士。
兩位庶吉士均為京城人士,或為旁支,或為姻親,總之有點關係。
而後,又大誇周昌,發給他許多修文撰稿的雜事,鼓勵他同之前一樣,按時完成那些事。
周昌:……
能在翰林院裡待上七八年不挪窩,還在修文校對的人,本身也不可能是什麼上進人。陳延來之前,他一度是得過且過混日子的,早都油掉了。
一時之間攤派下來這麼多事,還丟了能幹事的人,迎來了兩個祖宗,周昌幹這些雜事幹得想死,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他幾番想去向許學士請辭,許學士均嚴肅臉道:「何以謙虛,你之前都可以。」
「……」
弄得周昌最後只能報病。
旁觀了一切的李思齊在陳延旁邊直呼大快人心。
這一樁事,下面的人不曉得怎麼回事,只以為陳延是幹了什麼得了侍讀學士的青眼,但上面的人心裡可清楚得很。
所以後面陳延每次交東西碰見幾個其他的學士,他們都會打量他,但並不是惡意的打量,只是好奇。
好奇這個初入官場的小翰林,如此圓滑謹慎。
-
『翰林院職場霸凌』一事,總算是告一段落。
陳延回復了之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難得的休沐日,他與葉問一同出遊。
葉問是上屆科舉的翰林編修,他在翰林院就職滿了三年,頗受陛下崇信,修完了手上最後一部史之後,就從翰林院跳到六部去了,時任禮部尚書郎,目前在做科舉舉業方面的事。
走的是清貴路子,但禮部清閒平淡,實在有些無聊,所以葉問偶爾會去翰林院找找自己的老朋友,然後他就聽說了一段最近關於陳延的事。
他聽罷,很驚訝,因為他印象中的陳延,好像沒有這麼彎彎繞,就還和他一樣,挺喜歡打直球的。
所以今日一見,他就有好多問題想問陳延,以解心中之惑。
「這事連你也知道了?」從好友嘴裡聽到自己的傳說,怎麼講都讓人有些不好意思。
「幾個侍讀里流傳著,我剛好認識他們。」葉問很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
陳延便濃縮了一下,三下五除二把周昌的事情說給了葉問聽。
葉問同李思齊一樣,先唾棄了一下周編修,爾後問:「你已知道許學士剛正不阿,為何不直接把此事告訴他,要繞這樣一個圈子呢?」
這個問題,李思齊也問過陳延,但陳延沒有告訴他,如今葉問再問,陳延便解釋了起來,「因為,若直接去找許學士告狀,會很麻煩。」
「?」葉問有些不能理解麻煩這兩個字了。
「是,控制完成經卷的時間,預算周編修著急謄抄,查不出漏掉一卷經卷,要找到在許學士面前的說辭很麻煩,但大哥,這些麻煩都是我能掌控的。」陳延道:「若直接明了去告狀,許學士必然會處理。」
在翰林院,讀書人齊聚之地,冒名頂替算是一種醜聞了,許學士必然嚴肅處理,到時候他必須和周昌當面對峙。
儘管一切的證據都是現成的,但周昌作為他的上司,在這件事情上對他有天然的壓制,是,都是他幹的,那又怎麼樣?他一個編修叫檢討幹活,不就是占了點功勞嗎,也許占得稍微大了點,可是……
「處理文人的攀咬,也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陳延想的則更深,「大哥你也在翰林院待過,應當知道,編修帶庶吉士修史,無論其中誰出力多,署名均編修在前。」
今日他狀告成功,會不會給人以暗示?會不會開啟告狀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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