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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9:01:23 作者: 冬日遲
    「夫子準備做住宿私塾?」

    呂夫子點頭,「先前那個私塾就很好,我想沿用那些規矩和方法。」呂夫子自己也喜歡先前私塾里那種輕鬆的氛圍。雖輕鬆又不懶散。

    招住宿生,那就意味著這麼大一個私塾,容納不了太多人。

    呂夫子的為人他了解,肯定不是收重束脩的人,所以,「夫子開此私塾,不欲盈利嗎?」

    夫子沒有說話,只道:「教一個學生,就像是種一棵樹,我種樹不欲為了售賣,只想享受為樹澆水、修剪樹枝的樂趣。」當然,也偶爾想一想,自己種的樹能和自家的書連在一起,成為一片樹林。

    不過後者就沒有必要告訴自己的義子了。

    「那我就提前恭祝夫子栽的每一棵樹,都能成長為參天大樹。」

    呂夫子點頭,「自然,那為師也期望,那樹叢里最高的一棵樹就是你。」

    -

    參觀完栽樹私塾後不久,年關便至。

    按照老陳家的習俗,家裡這個年,還是得去甘田村老家過的。

    是以,一家人在年前趕著牛車浩浩蕩蕩回家去了。

    到家後,暖灶、做飯,挑一個好日子進了祠堂,讓家裡的子孫後輩拜見祖宗們,走訪一下族中長輩,節禮就走完了。

    然後正等新年那天,做好豐盛的佳肴,用完晚食,大家圍坐在一起,聽著外邊喧鬧的聲音,守著大廳的紅燭,圍坐在炭火旁,說去年的豐收,展望來年的希望,等一夜到天明,這便是守歲。

    守歲後,陳家遵循老陳頭和陳阿婆的意思,開始思忖把家裡那塊空地再蓋一個院子的事情。

    農人始終覺得家裡的弟和房子是家中恆產,這是哪怕未來家中子弟落魄,也能依仗此東山再起的東西,所以只要兜里有銀兩,都會思忖著把銀錢換成田地和房子。

    是以,那一天,大家上午還在討論『要不要蓋一個新的青磚大院子啊?』,下午一群人則興沖沖的跑去了地那裡,用樹枝分塊討論『我們的新院子要蓋成什麼樣!』。

    善變的大人,不過如此!

    長輩們熱火朝天在討論,陳延和陳安則在兒時的小書房內。

    在風霜的侵蝕下,這棟房子已經逐漸有了時間的痕跡,屋檐下生了點點青苔,這張常用的書桌也有些褪色了。

    當然,除了斑駁的木色,桌上還有許多墨跡。

    有些是蘸墨水寫字的時候不小心滴上去的,而有些——

    陳安指著桌子中央那清晰的刻痕,「這好像是我幾年前刻的。」

    陳延瞥了一眼,一段清晰的回憶就立刻湧上心頭。

    那會兒家裡剛決定製書賺錢,老手陳延負責寫字,陳安負責裁紙和打孔,後者完成的速度總是比前者快,陳安那時候把事情做完了極想跟著陳延一起寫字,然而寫的字是在太醜。

    「所以那時候你用小刀在桌上刻了這句『人之初』。」

    陳安掩面有些羞赧,「對,刻完之後就在嚎叫,不知道自己的字什麼時候才能變好。」

    「現在不就變好了嗎!」陳延道:「堂兄之字,大有進步。」

    「和你那會兒說的一樣,練得多了,自然好了。」

    聊了會兒有關過去的天,兩人便興起翻找起了小書房裡關於過去的痕跡。

    有陳安那時候用竹紙制的賣不出去的三字經,兩個人的水磨石板,一些『過去的試卷』,當然這個大家沒拿出來,朗誦小兒策論也太黑歷史了。

    其中最為有趣的還是兩根已經干透了的禿頭毛筆和小半沓竹紙。

    「難以想像,以前我們就是用這種紙筆寫字的。」陳延從水壺裡倒出了一些開水,化開了結坨坨的毛筆,把潮濕的竹紙鋪平,「現在再用這個寫幾個字看看!」

    陳延目光盯著竹紙,手執筆很穩,手肘輕輕移動,看上去寫得極為認真,然而目光盯在紙上一看——

    估摸著已經回潮了好幾次的竹紙已經完全不吸墨了,沾了墨水的毛筆一落在紙上,就閃出了雪花般的紋路,向四周散開,筆一挪,散的範圍就越大,陳延寫完三個字之後,紙上的墨已經糊成了一團。

    「堂兄,你知道我寫了什麼字嗎?」他一臉正色問。

    陳安:……

    剛剛他沒仔細看陳延寫的筆順,現在就對著一團墨,他有點啞口無言。

    陳延裝作一臉訝然,「我寫的是陳壯壯啊,堂兄居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了!」

    寫成這樣!誰能認出來!

    陳安切了一聲,然後把陳延推轉了身,「康弟眼力好,那待會兒來猜猜我寫了什麼!」

    陳延轉過身,看著飄飄搖搖的木門,聽著背後窸窸窣窣的聲音臉上不自覺的掛起了笑,壯壯還是跟以前一樣啊。

    「噥!」陳安寫完,拉著陳延轉身,「你看看,我這紙上寫了什麼!」

    他目光亮閃閃的,回了潮的紙,紙上的墨全部洇在了一起,只剩三個圈圈!沒有讀心術!誰能猜出來!

    陳延摸著下巴,狀似蹙眉,「嗯,這有點難猜……」

    「不會吧!康弟居然連這幾個字都——」

    「我看出來了!」他一句話掐斷了陳安,「壯壯哥,我猜這三個字是陳康康,對不對?」

    陳安眼裡滿是驚訝,「都糊成這樣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咳咳。」陳延哈哈笑了起來,「看其實是看不出來的,只是壯壯哥的心思太好猜了。」太喜歡『相對』了,有壯壯就一定要對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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