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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9:01:23 作者: 冬日遲
讓他很不體面。
好在上天垂憐,他有讀書的天賦, 是家中第一個考上童生、考上秀才的人,方德名也曾掙扎過一次鄉試,但排名靠後, 他自己也覺得考試吃力, 就放下了科舉之途, 開始創辦書院。
而後,便是順風順水。
那個時候的方秀才覺得自己的人生將是一片坦途, 不體面三字將永遠遠離他, 他將培養好方家的下一代,改換門庭——
但沒有想到, 時移世易, 一切變得這麼快。
他竟就要東窗事發了!
聽聞自己被狀告, 聽說差役要來了, 方德名滿腦子的白光, 他懵了。
然後立刻扯住了二弟的衣領, 「吳文春還在嗎?」
這是那件事唯一的紕漏。
「大哥你放心,我們已經把它——」方德安比了一個殺的手勢,「他已經墜崖了。」
方德名這才鬆了口氣。
好,死無對證就好。
「我不知道那黃口小兒有何後手,德安,你是我最親近的兄弟,這事交給別人我都不放心……」
他沉下心,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拿著銀票,先去找何師爺,讓他幫我穩一穩,然後讓你嫂子去找趙教諭的夫人。」不行,妻子頑固不化,「這樣你直接找媒人帶著燕燕去趙家,避開你嫂子。」
「要做什麼,能做什麼,你知道的。」
推侄女入火坑心中雖有愧疚,但大哥才是私塾的主心骨,他說的也對,能有個靠山也好,「我都知道。」
交代完事,方秀才穿上了長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鬢髮,隨著差役一起去了縣衙。
秀才告秀才,這事兒在川安縣可少見的很,川安縣有許多人想圍觀,但許縣令覺得這事兒跌他的面子,就沒有公開審理。
是以,方德名到的時候縣衙里的人不多,僅有許縣令、陳延,以及幾個衙役。
人少,讓他的緊張消退了很多,在縣太爺面前甚至還端著自己的『老資格』,笑吟吟地看著陳延:「陳秀才,你年紀還小,識人不清,可不能因為我同你義父之間的私塾有競爭,就編出這種消息來矇騙人。」
「縣太爺不公開審理,也是怕你拿不出證據,你大抵不知道,就算有秀才功名,誣告也是要受鞭笞之刑的。」
竟是開始嚇人了。
陳延冷冷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
方德名手微握緊,眸光里像是淬了毒針。
『啪』,兩人說話間,驚堂木響了。
身著縣令官府,頭戴官帽,目光凜然神色沉肅的老許總算有了幾分縣令的派頭,「既然原告和被告都已到場,那便升堂!」
在一片『威武』聲和棍棒敲擊的聲音里,堂下逐漸寂靜,所有衙役的目光都定在陳延和方德名身上。
陳延沒做虧心事,一臉正氣,無所畏懼。
方德名口中有些發乾,但想到這人並無證據,又隱有幾分理直氣壯。
「堂下何人?狀告何事」
「學生甘田村秀才陳延,今日要狀告德行私塾夫子方德名因妒呂氏私塾學子科考成績更好,差人在縣試入考院前,將寫有四書五經的蠅頭小楷抄子貼於我與我堂兄考籃底,欲污衊我二人縣試夾帶。」
「一派胡言!」
「啪!」許縣令現在已經有點看方德名不順眼了,他抬手一拍,「何故搶言?」
「被告,你對陳延所述一事有什麼要說的?」
他隱約覺得台上之人的態度不是很好,但此刻方德名也想不了這麼細,他呵斥陳延:「陳延一派胡言,我辦私塾這麼些年,出過的童生不知凡幾,何以嫉妒當初還未有一個童生的呂氏私塾?」
方德名說的也在理,他講著講著,甚至連自己也說服了,一臉正義慨然之像:「倒是陳秀才,不可因與你那義父感情好,便污衊於我。」
他像是站在正義的制高點上被污衊的人。
方德名說的一切也很合理,但——
陳延有人證。
「那便先傳原告的人證。」
人證!?
剛剛還假模假樣笑著的方德名瞬間愣住了,難不成是吳文春?他在腦內瘋狂祈禱,不要是他不要是他!
然,那個瘦弱蒼白的身影還是從側邊出現了,方德名的腦子有一瞬間的宕機。
真的是吳文春!
吳文春從上來開始也死死地盯著方德名,他的目光里滿是仇恨。
他那麼肯豁出去,那麼用心,那麼忠心給他們做那麼危險的事情,他們只給了那一點點封口費就算了,竟然還要過河拆橋?要殺他!
那就別怪他不當人了。
「堂下何人?」
「回稟縣尊大人,小人乃川安縣吳家村人士,名吳文春,是德行私塾的一名學生,也是德行私塾二夫子方德安的表侄……」他介紹了自己的身份,然後開始坦白所做的事。
「那次恰逢縣試前,方德名秀才讓我假意在雨中接近陳延兄弟二人,伺機將一張蠅頭小楷小抄放進陳延的衣帽或是考籃中。」大概是因為讀過書,吳文春的口齒清晰,交代事情也交代得很清楚。
方德名的額角滑過一絲冷汗。
……
德安,你這個靠不住的廢物。
但他很快想到,他們還是沒證據!
「方德名,你可有話要說?」
「回稟縣尊大人,他們說的東西,我全然不知。」就算有小抄,也是幾年以前的事情了,當時貼在了陳延小兒的考籃上,他們趕著去縣試,定然銷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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