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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9:01:23 作者: 冬日遲
女兒背影蹁躚,真是可愛。
喟嘆了一番,姜修看見信封上熟悉的字跡後,挑眉,拆開了信封。
竟是他點的小秀才來的拜見信,普普通通的問候,夾了兩首詩,平平無……等等,姜修蹙眉,信的末尾,居然是求助。
啊。
簡單又直白的求助。
這個套路很不一樣,姜修決定見一見陳延。
這個他同知府戰了三百回合才提成廩生的秀才。
說干就干,姜大人的效率也很快,他隔日就召見了陳延。
受到傳召的陳延沒有刻意賣慘,反而修飾裝點了一番,穿了一件簇新的、顏色略重一些的外袍。
但穿了新衣裳又怎樣呢?陳延一進書房,姜修一看他,人就頓了一下,腦子裡立刻回想了一下上次見陳延,陳延是啥樣。
他幾乎下意識驚訝開口,「你這是怎麼了?瘦成這樣?」
來了來了,陳延等的就是這一句。
他放任自己這樣瘦下來,為的就是讓姜修開啟二人的對話,省了他苦心找說話時機的時間。
少年看了這位身著紫服的高官,這是陳延見到過的最大的官,也是最沒有架子且通透務實又肯助下的官,也是他此來府城想請的外援。
來見姜修之前,陳延想過很多種表達方式,是原地賣慘,聲淚俱下,把陳家的遭遇藝術加工一下;還有有話直說,有一說一。
陳延選擇了後者。
「學生本不願以自身之事叨擾提學大人……」
奈何他認識的人里,有本事能擺平這件事的,也就姜大人一人。
陳延十分有條理的從自己的文章被姜修賞識在川安縣遇到的事情橫豎說了一遍,從被考前被誣陷、到求告無門、再到本次的教諭之事,語言簡短精練,敘述客觀平實,無甚個人感情插入其中。
姜修側眸看了他一眼。
說實話,他說的每一句話,姜修都相信。因為這些事……太普遍了。
陛下企望天下太平大同,想為盛世之君,令天下恭順、官吏廉潔奉公,不攜裙帶,愛護百姓,但目前來說,這是不可能的。
天下太大,沒有私慾只屬於陛下的人太少,但所有事,只要看見了的,姜修便不會袖手旁觀。
但此事,他想探一探這舉子的想法,「我記得你是川安縣籍人士,蒙受不公,應當找縣尊才是,怎的直接找到了我頭上?」
姜修是儒雅的、但同時也是具有壓迫和威儀的,一個能為聖上心腹、經營自己人設的大臣,要是真的一團面,早就死了。
陳延的心已經不受控制的跳了起來,他猜過姜大人也許會問他這個問題,他昂起頭,「縣尊大人日理萬機。」
許縣令太穩了,作為一縣之尊,川安縣又不大,發生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縣令真的會一無所知嗎?
他會不知道師爺的所作所為,不知道教諭逼嫁?他什麼都不知道,還能當二十年的縣尊?
他知道,他只是覺得沒什麼大不了而已。
縣尊大人的心裡有一桿秤,陳延自己站在秤的一邊,而方秀才、何師爺和趙教諭在秤的另一邊,他是被高高翹起的人。
喲,這少年還挺敢說。幾乎就是直言許縣令不管事了。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就是碰到他,若是遇上別人,說完這句話他就要被送客了。
不過他說的也無錯,那許縣令就是太懶怠了,當個縣令都像養老,若不是本朝可用之人少,他這樣的……
「但這均是你一面之詞。」
是,所以陳延從來都沒想過讓姜大人隔空做主,他只是想來求一封親筆信,「望得大人一親筆信,學生回川安縣後會上告,求縣尊大人徹查此事。」他敢告狀,不怕查,也算是表自己的『乾淨』了。
還算的挺好。
但,姜修問他:「你可知此番修書,會令許縣令對你不喜?」這已經是起了惜才之心了。
陳延知道,但他不怕,許縣令這個縣令已經做到頭了,他是一個聰明人,和聰明的閒人打交道並不難,許縣令就算不喜他也不會刁難他和陳家。
而且,只要他能繼續努力,取得功名,許縣令的不喜很快就會隨風而散,躺平人的喜惡就是這麼功利!
姜修能看出一點他的想法,心裡笑笑,年輕人啊……
不過,他確實是個堪培養的好苗子,出身農家,性格聰穎,心思活泛,但內心向善。這樣的人做官,能屈能伸,是容易做上去的。
這樣的人,姜修願意相幫。
他大筆一揮,很快寫好了一封信,但他沒有直接交給陳延,而是讓陳延一觀,就給了管家,讓他直接遞送給許縣令。
陳延看完,內心各種讚嘆語言的藝術!
姜大人沒有在信里提任何一個惡謀,只說這次院試結果出來了,川安縣本年只得了三個秀才,其中有一廩生。
言道該廩生為他早日即看好的少年學子,本以為他能名列前茅,他也有意點前,奈何這學子似乎發揮不當,發案後他同這名為陳延的學子見了一面。
見此子消瘦異常,精神不振,才於考場發揮不當,姜大人表示對此事的可惜,又提了一句自己對陳延的喜愛,又添補了一句:若有頭名,本可記你一樁政績,可惜了。
沒有提到陳延一句,但妥妥能讓許縣令心頭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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