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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她到底是個土生土長的古代女子,但凡疙瘩願意同她過下去,有福也不會走上合離這條路,如今聽見疙瘩迎娶新人的聲音,有福心裡著實不好受。
此時可沒有後世所謂的撫養權問題,連合離都算萬中之一的概率,有福幾個兒女皆被留在疙瘩家。
兒子倒不需要她太過擔憂,兩個閨女卻不好說。
畢竟疙瘩娘倆並不看重她的兩個閨女,動輒說兩個閨女是賠錢貨,倘若後娘不好相與、父親和祖母又不肯護著孩子,兩個閨女遲早會被人給折騰死。
如今有福只盼新人不要太黑心虐待她留下的兒女們。
在此之前,有福只匆匆瞥過葦葉幾眼,兩人連話都不曾說過半句,但因中間夾著疙瘩,有福對葦葉的怨氣格外深重。
「若非那個狐媚子勾搭孩子爹,俺也不至於……」
話還沒說完,有福便拿起手帕捂臉嗚嗚哭起來。
木槿最見不得這種可憐相,趕忙坐到有福旁邊安慰:「你丟了人不假,可實惠卻實打實拿到手了啊,何況他家原本就對你不好,哪有什麼值得傷心的呢。」
有福仍舊止不住流眼淚。
良久,才抽噎著說道:「終究是個孤家寡人,幸虧俺沒有娘家人,否則又給他們丟臉了。」
在當下的人看來,合離是格外丟臉的事,無論男女皆是如此。
疙瘩無縫銜接迎娶新人感受不到落差,有福縱使頭上沒了欺壓她的人,陡然變成孤家寡人照樣產生不小的落差感。
有糧媳婦等人過來時,有福正在抹眼淚。
有糧媳婦勸道:「往日我就瞅著你家老婆子處處支使你,男人跟他娘一樣恨不能將你當牛馬使喚,照族長的說法,你如今也算脫離苦海啦,該笑才是!」
其實,有糧媳婦與當下許多人一樣覺得合離不光彩,礙於有福這個當事人在場才說出那些安慰人的話罷了。
倘若換成有糧媳婦,她也會選擇忍氣吞聲,只要當家的不將她休棄就好。
她們生在這個時代、長在這個時代,幾十年都受三綱五常思想的控制,哪能一朝就將思維給扭轉過來,木槿只能慢慢勸導,潛移默化給眾人灌輸獨立自主、沒有男人照樣能過下去的思想,即使短時間很難以奏效,時日長了總歸能有所改變。
經過眾人的勸導,有福臉色終於好看了些。
她心裡苦,嘴上自然說不出好話來,後頭除卻說疙瘩沒良心、竟連帶葦葉一道被罵上了。
屋裡的婦人同有福相處過許多年,即使沒有跟葦葉說過幾句話,照樣打心底里覺得疙瘩跟葦葉兩個人狼狽成奸,談話間流露出對二人的不恥。
有福與疙瘩之間的夫婦情誼在十幾年來的細碎瑣事中消磨得一乾二淨,即使如此,有福聽著外頭熱鬧的聲響,心中依舊生出許多惆悵與難過。
她心裡已經幻想過無數次疙瘩與新人拜堂成親、洞房花燭的美滿情形。
疙瘩瞧著年輕秀美的新婦,心裡仿佛抹了蜜般甜蜜。
他目送葦葉在織女鎮同族嫂子姊妹的簇擁下走進洞房。
待轉過頭看到旁邊兩個閨女身著過分髒污的衣裳吸吮手指,疙瘩原本的好心情消失殆盡。
要知道葦葉的族人們皆對疙瘩敬重不已,心中將他看做富戶老爺,疙瘩也樂得裝腔作勢,他深深覺得閨女那沒出息的勁兒給自己丟人。
只因周遭人多眼雜疙瘩才沒有對閨女發火。
他笑眯眯對孩子說道:「快去外頭玩罷,等家裡喜事辦完再回來。」
孩子見多了父親打罵自己的情形,如今乍見父親笑眯眯的模樣,不知為何竟打了個寒顫,逃命似的往外跑去。
院裡的賓客自然沒有多餘的精力注意兩個孩子的動靜。
東小莊來的人本來就少,加上看不起疙瘩停妻另娶的行徑,臉上笑容都靠擠出來,而織女鎮來的賓客則心心念念想在宴席上吃個飽飯,他們的注意力早就被桌上的雜麵饅頭給吸引走啦。
與有福合離時,疙瘩被迫給出上千斤糧食,又給葦葉娘家不少聘禮,逃荒路上搜羅來的糧食所剩無幾,疙瘩再不復從前的闊綽。
因此,席面上的雜麵饅頭皆摻著不少野菜丁,且並不管飽,即使如此,織女鎮的賓客照舊吃的格外滿足。
畢竟外頭不停有餓死人的消息傳來,能有口吃食已經很是不錯,挑剔是地主老爺們應該做的事,與他們這群莊稼漢無關。
按照習俗,女家的親朋只負責吃席,待吃完便可打道回府,鬧洞房是男方的事。
然而疙瘩做事委實不夠地道,宴席散掉後本就不多的族人紛紛離去,留下滿室寂寥的紅色。
疙瘩沒臉沒皮慣了,全然不在意周遭人如何看。
他滿懷欣喜走向新房,葦葉低頭坐在炕沿上等他呢。
疙瘩瞧著葦葉始終低頭不語,不知為何想到前幾個月葦葉悄悄攔住他的事情。
那時,疙瘩已經上門找葦葉爹娘說和,面對疙瘩給出的天價誘惑,葦葉爹娘自然沒有拒絕的餘地,答應說只要疙瘩將有福休棄再明媒正娶接自家閨女過門,此事便成了。
疙瘩欣喜不已,從那時起就著手準備休掉有福的事。
當葦葉攔住他時,疙瘩滿懷欣喜,還以為她對自己有意。
結果葦葉嘴裡說出的話實打實給疙瘩潑了盆冷水:「我……我定下親事了,不能給你當婆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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