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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丈夫在朝廷為官, 崔太太免不得與許多官家內眷交際, 男人有男人的鬥爭, 女人之間的交往同樣暗含機鋒, 見識多了, 崔太太當然不會輕易相信木槿。
她道:「我自然信得過王娘子的品性, 不過總有小人喜歡在背後嚼舌根,我到底是看著二郎長大的,實在不願意二郎在孝期惹上麻煩亦不願讓王娘子的名節受損。」
崔太太看似關心陸泓與木槿的名聲,其實前半句帶著警告,單看木槿能不能領會到了。
「多謝太太好意,我與殪崋兩個兄弟家去以後只說遇見麻煩被您收留幾日,再不會提旁的。」
接著,木槿又道:「婦人單打獨鬥來明州城買賣絲綢本就不容易,若非太太的照扶,我與族中姊妹再沒有如今的運氣將手裡的緞子賣出去,我們感念太太的恩德,絕不會做黑心事令太太為難。」
既然崔太太同她打機鋒,木槿果斷把話頭轉移到絲綢之事。
表面上在感念崔太太的幫助,實際告訴她,看,我的命脈都被你抓到了手裡,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這著實是一招險棋,然而木槿人微言輕,再沒有旁的法子可以打消崔太太的猜疑,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暴露出底子來。
反正崔家跟自己中間差了好幾個階級,只要陸泓這件事過去了,兩邊壓根不會有利益衝突,木槿倒不怕引來麻煩。
聽完木槿的話,崔太太終於放鬆緊繃著的腰背。
從她進門便開始忐忑不安的木槿知道,崔太太這是相信了自己的話。
崔太太說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二郎的麻煩牽扯到你到底是我們的不是,這些你且拿著,家去補補身子。」
她招來守在門外的僕婦,兩個婆子各自捧著個托盤,顯然是有備而來。
崔太太指著一個托盤道:「裡頭都是些藥材,你且回去補補身子,聽聞你族裡亦有年老體弱之人,贈予他們也是使得的。」
裡頭的藥材頗為名貴,尋常人家壓根用不起,木槿和王寶興這種小地主之家不過能夠勉強負擔罷了。
當初來崔家時,木槿提過族長生病之事,崔太太本就心細,自然沒有忘記,她乾脆投其所好。
至於剩下的托盤,上頭裝了上百兩銀子,名頭上說是給木槿壓驚,實則屬於變相的封口費。
木槿沒有接受崔太太的銀子,對於出身大家擁有豐厚陪嫁的崔太太而言,幾百兩銀子雖說不算小錢,卻到底沒那麼重要,只夠打副手飾而已,然而數百兩銀子卻夠普通平民吃用一輩子的,木槿著實不想收銀子。
她推辭說:「貴府和陸公子先前對我幫扶頗多,我雖遲鈍,卻也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萬萬沒有收銀子的道理。」
接著,木槿走到裝藥材的托盤旁邊:「族長身體虛弱,我又沒有延請郎中抓藥的路子,只能厚顏收下太太的饋贈,貴府的恩德,我必不會忘記。」
當初託付崔老爺替木槿擺平張家之事時,陸泓就曾說王娘子是個良善人,崔太太見她面對上百兩銀子依舊面不改色、絲毫不見半點動搖,便明白陸泓沒有看錯人,她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既然王娘子推辭,我便不同你客氣了,待你家去,我讓府里的郎中同你們一道過去,正好幫著瞧瞧你們族長的病。」
木槿聽見崔太太的話,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她甚至想立刻啟程,最後還是崔太太勸住她:「你到底受了些傷,且慢慢收拾著,明日我讓府里的人護送你們回去。」
木槿只好應下。
待崔太太離開,崇文崇武過來看木槿。
崔家的態度他們看在眼裡,即使心有不忿照樣得憋著,畢竟崔家與張家那種土財主不同,人家可是正經的官宦人家,動動手指頭就能讓他們沒辦法繼續在明州城呆下去。
木槿說道:「讀書人比寡婦更在乎名聲,崔家人指定會打點各處不傳出半點風聲,兄長,我眼下有旁的事囑咐你跟崇武兩句。」
崇文趕緊說:「你說就是,只要我們能辦到,指定替你辦了去。」
「方才崔太太明里暗裡敲打我,說怕有不該傳的話被傳出去,等我們回東小莊,切莫再同第四個人提起此事,就算爹娘和嫂子也不成,知道的人越多反而會招致越多禍端,我們在東小莊立足未穩,切不可再將崔家給得罪掉。」
崇文卻沒有立刻答應。
他是家中長子,說話份量比木槿和崇武重得多,饒是如此,碰見大事依舊要聽爹娘的意思,崇文沒料到妹妹居然連爹娘都要瞞住。
他猶豫道:「爹娘那裡也要瞞下去?」
木槿點頭:「當然,我這般考量也是為了爹娘好。」
崇武尚顯懵懂,崇文卻清楚妹妹的意思,他慎重地點頭。
木槿又囑咐道:「回去以後只管說咱們遇見了張家的麻煩,為避險才在崔府躲了幾日,眼下崔老爺已經替咱們擺平了。」
他們商議的功夫,崔太太也沒有閒著。
崔家老爺太太原本在說話,聽見下人的稟告,崔太太驚呼:「什麼,二郎要見王娘子?」
「陸少爺說若沒有王娘子,他恐怕難以活著回來,何況還想著就晌午太太說的那事再囑咐王娘子幾句。」
陸泓傷勢頗為嚴重,剛歸來時可謂奄奄一息,休養幾日之後雖說不再整日昏睡,卻到底沒大有精力,連從床榻上起身都費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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