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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對方一味躲著疙瘩,就算疙瘩有意親近也沒法子。
王寶根義正言辭地同他說:「你爹沒了,我這個當叔的免不了多管你。你且聽我兩句勸,侄媳婦跟你吃了十來年苦頭,上萬里逃荒路都走過來了,咱不能忘本,否則往後還有哪家人願意同你來往?」
疙瘩不情不願地回答:「那瘋婆娘不光整日不著家,還不敬俺娘,俺家容不下她。」
有男女大防在,王寶根當然不好與守寡的嫂子多接觸,他常囑咐婆娘讓她多往嫂子處走動。
荷花她娘多次同王寶根說起嫂子的事,王寶根對寡嫂的性子摸得格外清楚。
就疙瘩母子倆的性子,別說人家欺負他們,他們欺負侄媳婦還差不離,逃荒路上險些把侄媳婦並兩個孩子餓死的事就在那裡擺著呢。
王寶根好勸歹勸,最後撂下句:「我不管你如何,只要你敢把侄媳婦休掉,你就當沒我這個叔父罷。」
疙瘩今年虛歲二十八,王寶根不過比他大十歲出頭,疙瘩爹沒的時候王寶根剛成家不久,年輕的他可憐侄子沒了爹,就算自己勒腰帶也要接濟他們孤兒寡母,王寶根不曾想到小時候惹人疼的侄子長大後會是如此德行。
疙瘩平日受到王寶根頗多照扶,而且王寶根在王氏宗族裡很有幾分臉面,他也借著叔父的光謀到些好處,疙瘩於情於理都不願意同王寶根斷了關係。
他拉住王寶根。
王寶根對兄長唯一的兒子狠不下心來,他以為疙瘩有心悔改,奈何疙瘩牢牢抓住王寶根的衣袖卻始終不說話。
原來疙瘩既捨不得叔父帶來的好處,又不願捨棄年輕的葦葉,他存了魚和熊掌兼得的意思。
王寶根就那樣看著疙瘩。
疙瘩囁喏著不出聲。
王寶根將衣袖從疙瘩手中奪回來:「你且想想吧,想想是不是真要將同甘共苦的婆娘丟棄、想想往後該如何應付族人的白眼……」
疙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親眼看著王寶根越走越遠。
湊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木槿也聽見動靜趕來。
與疙瘩媳婦呆了好幾個月,木槿對他家裡的事可謂一清二楚,她率先把在院子裡撒潑打滾的疙瘩媳婦拉起來。
瞧他們的架勢,今日恐怕沒辦法善了,無論如何都要出個結果。
疙瘩灰頭土臉從屋裡出來,見那個黃臉婆挨著木槿等人哭訴,不用想就能猜到她必定在編排自己。
她身邊圍了一圈婦人,中間不乏有嬸子大娘。
老一輩的還好,幾個年輕婦人聽疙瘩媳婦說疙瘩看上了外頭的人,皆氣憤不已。
她們和疙瘩媳婦有些同病相憐的意味,有幾家男人眼見自個兒手中有了幾輩子掙不來的銀錢,竟生出了不規矩的心思。
雖說沒有像疙瘩一樣把想法實施,卻不時在心裡想想,覺得有了積蓄的自己擁有迎娶更年輕更漂亮婆娘的機會。
「竟是個如此沒良心的,你起早貪黑陪他過苦日子,他竟黑心肝想要把你掃地出門……」
與疙瘩媳婦交好的婦人越說越激動,好似被驅逐的人是她自個兒。
婦人圍著疙瘩媳婦說和,男人則在告誡疙瘩。
他們覺得這種事想想還成,不過自己就是個土裡刨食的莊稼人,三妻四妾是地主老爺和官老爺才能擁有的,休妻另娶這種事實在不行。
一向喜歡摻和兒子媳婦屋裡事的疙瘩娘罕見沒有在裡頭添油加火。
她有她的考量。
經過十來年柴米油鹽的消耗和無數次爭吵之後,疙瘩夫妻倆的感情早就不復當初成親時的蜜裡調油,相比於從嬌羞新婦變成黃臉婆的兒媳,疙瘩更偏向老娘。
憑藉自己的潑辣以及兒子的支持,疙瘩娘在家中作威作福好不快活,眼下她同兒子孫子才是一家人,而媳婦則是外人。
如果再娶個年輕漂亮的,形勢就與眼前不同了。
疙瘩耳根子軟,那個小蹄子要想把疙瘩哄騙去不會太難,到時候他們母子倆勢必會離心。
與其讓娘家近在眼前且憑藉年輕能牢牢抓住兒子心的新人進門,還不如把疙瘩媳婦留在家裡,橫豎兒子不待見她,自己再磋磨她都沒有問題。
最最重要的是,她和兒子才是一家人,外人永遠沒辦法加入進來。
抱著不可言說的心思,疙瘩娘出人意料地站到了兒媳婦旁邊。
他家事情鬧得這般大,整個東小莊的人都過來了,中間自然少不了王寶興的調和。
疙瘩娘邊抹眼淚邊對王寶興道:「俺家疙瘩是個孝順的,知曉他媳婦對俺不恭敬,氣得失了分寸,族長你別怪他。」
她覷著王寶興的臉色,見他沒有惱怒,接著說:「她好歹在俺家呆了十年,雖然走岔了道,但一個婦人在外頭活不下去,只要她願意改,俺這個當娘的做主留她在家。」
聽他娘說前半句時,疙瘩心裡充滿竊喜,只要再加把火,他就能迎娶葦葉了。
待聽見第二句,疙瘩險些叫出聲來,這和此前說好的不一樣吶!
當初他說要將婆娘休掉時,娘也是願意的,還拉他在屋裡說了半天媳婦的壞話,才過去幾天功夫她竟換了說法。
疙瘩臉上是藏不住的吃驚。
其餘人也差不離,打疙瘩成親起,他娘就處處為難兒媳,仿佛是兒媳將疙瘩給搶走了,疙瘩媳婦沒少受他娘的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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