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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東小莊的婦人都是初學者,排除個別天賦異稟的,大多數人織出的綢緞只能算進尋常緞子的範圍,可以賣出賣五到六兩銀子。

    不過因為只買了兩台織布機的關係,勢必不會有太高的產量,即使有意提高效率,但生產資料有限,頂多織出四匹布,有二十兩銀子的進項已經很不錯了。

    刨除用人成本、買桑葉養蠶的成本之後,賣綢緞的銀子所剩無幾。

    這還不算兩台織布機的花費,如果算進去,恐怕兩年之後才能回本。

    崇文對織布的了解有限,他此前並未了解過其中的道道,本以為木槿能賺錢來著,經由木槿分析才知道前兩年竟一直要賠本。

    如今他們剛來到明州城定居,家中再沒有幾十畝土地帶來的穩定進項,妹妹甚至連畝地都沒有,崇文著實擔心。

    因此,他皺著的眉頭始終沒有鬆開過。

    木槿應下眾人要求之前就計算過,她知道自己不容易回本,在木槿看來,欲速則不達,如果不肯剝削繡娘的話,就要做好幾年之內虧錢的準備。

    她打算用這兩年試水,倘若繡娘們能熟練掌握織布的技巧、她能為產出的綢緞打開銷路,後面就可以購買更多織機、擴建房屋來以量取勝了。

    聽見木槿的描述,崇文遲遲沒有說話。

    他知道妹妹是個有主意的,卻沒料到她的主意大到這般程度。

    她居然願意一直虧本養著那群人。

    回到織女鎮時,木槿等人猶如凱旋的英雄。

    織女鎮入口聚了上百個鄉民,多是從東小莊走過來等著木槿的,當然也不乏看熱鬧的織女鎮人。

    見兄妹幾人毫髮無損回家,王李氏簡直要喜極而泣。

    她嘴裡不停念叨:「回來就好……」

    除了關心木槿平安歸來外,東小莊的婦人幾乎巴著眼看牛車上新買來的織機,這兩台織布機可關係著自己往後的營生,千萬不能大意。

    尤其疙瘩媳婦,恨不能整個人黏到織布機上去。

    雖說因為明州城周遭土地有限,她家只有疙瘩分了一畝地,但疙瘩家是跟著車隊到過土匪窩的,從車隊裡分來打土匪的一百多兩銀子。

    建房置物消耗掉將近二十兩不假,疙瘩和他娘手中依舊能剩下一百多兩。

    疙瘩世世代代過苦日子,此前唯一值得吹噓的還是疙瘩爺爺那輩買過頭黃牛耕地,乍然擁有幾輩子都無法企及的財富,疙瘩直到現在都在飄著。

    有了銀錢之後,疙瘩想置辦許多新東西。

    「箱奩太過粗糙,合該往明州城裡買些新的,還要有氣派的八仙桌、圈椅……」

    幸好疙瘩娘會過日子,勉強打消了兒子的念頭。

    光換物件不夠,疙瘩竟打起換個媳婦的主意。

    疙瘩媳婦在逃荒路上吃不飽穿不暖,還要拉扯兩個閨女走路,整個人只剩下副骨頭架子,臉上是遮掩不住的滄桑。

    剛在織女鎮定居下來的半年,車隊眾人皆休養生息,即使沒辦法同從前硬朗的身子骨相比,卻多少恢復了些。

    而且疙瘩家與旁的人家不同,他家老人孩子本就多,好吃的先緊著疙瘩並他老娘,接下來才是幾個兒子,疙瘩媳婦與女兒皆排到最後頭,一層層下來,肚子裡有油水才奇怪。

    因此,疙瘩媳婦現在的模樣比剛結束逃荒時還要差。

    手中有了銀錢的疙瘩無比嫌棄,前些時日又盯著織女鎮一個出落得格外水靈的大閨女瞧,瞧得對方毛骨悚然。

    要擱從前,已經是幾個孩子爹的疙瘩定然沒有自信盯著人家黃花大閨女瞅,然而他手裡有銀子,有普通莊稼人十輩子都不一定能攢下的銀子,登時又有了信心。

    他在私底下發過好幾回狠話說要將婆娘給休掉,疙瘩媳婦只管百般苦求。

    經歷過好幾回差點見閻王爺的日子,疙瘩媳婦恨得牙痒痒,奈何分來的銀錢被丈夫和婆婆牢牢把持,她連半個銅子都摸不到,若疙瘩真的下狠心將自己休掉,她和兩個閨女恐怕就要被餓死在外頭。

    所以,聽說木槿和陳寡婦願意教授婦人們紡織和刺繡的手藝時,疙瘩媳婦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棵救命稻草。

    打剛嫁來王家村開始,婆婆就對自己陰陽怪氣、時刻挑撥新婚夫婦的關係,對自己的不喜幾乎放在了明面上,如今有了銀錢的丈夫又厭棄她是個黃臉婆,疙瘩媳婦遲早會被掃地出門。

    她只盼著能學會門吃飯的手藝,最好能像陳寡婦般養活自己。

    在同木槿陳寡婦學手藝的婦人中,疙瘩媳婦無疑是最認真的一個,家去之後還會頂著婆婆和丈夫的罵聲反覆回想白天學了什麼。

    木槿當然把疙瘩媳婦的努力看在眼裡。

    穿越兩年多,她足夠了解周遭的風土人情,對人們樸素的價值觀再清楚不過。

    如果疙瘩真的聯合老娘休妻,很容易給女方扣上頂不孝的帽子,即使王寶興都難以阻止,而且最後還會給自己掙個好名聲。

    名聲壞了的疙瘩媳婦自然不會有分到家財的資格,而且如今糧食又如此緊要,沒有人有餘力長期接濟她,疙瘩媳婦只有死路一條。

    為了活命,她不得不把所有的籌碼賭在木槿身上。

    隊伍里與疙瘩媳婦境遇相似的婦人還有兩個,不過她們的丈夫只動了心思,不至於像疙瘩鐵了心把婆娘休掉,尚有幾分挽回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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