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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他同木槿比了個六兩的手勢。

    崇文低頭掩飾自己的詫異。

    來明州城之前,木槿同陳寡婦並織女鎮幾個好說話的嫂子打聽過,她們托喬掌柜從明州城買的織布機也有五六兩,不和眼前的柏木比,和店裡最次等的織機相比都要遜色幾分。

    方才問過,最角落裡的織機只有四兩五錢。

    如此說來,喬掌柜占有的油水實在太多了。

    木槿打算做生意,織機必須耐用,否則隔三差五修補一番必定耽誤賺錢。

    她心裡願意要兩台柏木的,畢竟耐用就是王道。

    店小二也瞧出他們感興趣來了,態度比先前更為殷勤。

    木槿順勢問道:「你們家的布料全是自己繡娘紡織的嗎?」

    她問的倒不算什麼秘密,小二答道:「明州城裡大大小小的綢緞鋪子有二十來家,多是花費銀子從底下織布的人家把綢緞收上來賣,若花樣再複雜些,才會讓自家養的繡娘做。我們鋪子雖養了數十個巧手娘子,卻也有從外頭收的,不過掌柜挑剔,只從外頭收上好的料子,倒不像有的布莊葷素不忌。」

    眼下店裡沒人了,他們圍著織機說話聲又不小,難免讓櫃檯處的掌柜注意到動靜。

    掌柜生的富態,問:「娘子可是預備買織機自己織布?」

    木槿笑道:「我家中姊妹多,每年能紡織出不少布料來……」

    商人最善於察言觀色,聽到一半就明白木槿的意思,掌柜露出和氣的笑容:「娘子有綢緞的話,倒能送來我們店裡,只要花色好、布料順滑,我們是極樂意收的。」

    木槿又同他扯了些有的沒的,從他話里提煉出不少信息來。

    綢緞鋪子不像大戶人家自己採買只認熟人,他們除卻零散在鋪子裡售賣之外,還需要將貨物成批運到最南邊,聽聞是賣到番邦去的。

    像這種大店鋪,只要質量過關,旁的倒好說。

    木槿笑道:「那一匹緞子多少銀子呢?明年這時候我說不準真的厚臉皮來找掌柜收緞子了。」

    「倘若織的好,每匹緞子給你七兩銀子,更多也是使得的,織的差的話,每匹也有五兩銀子。」

    接著,他又同木槿說起每匹緞子有幾尺寬、幾米長。

    木槿心裡大抵有了數。

    她在掌柜處買了兩台織機,對方又給搭了許多織機上的替換零件,能值個幾錢銀子。

    這是當下很多生意人慣用的方法,人們習慣講價還價,不光明州城京城裡照樣有這般風氣,所以很多鋪子會將零頭抹去亦或給些搭頭。

    木槿從袖子口袋裡掏出兩錠銀子並一些碎銀,掌柜拿專門稱量銀兩的秤砣稱過,稱量無誤後才命店裡幾個夥計幫忙把織布機抬到外頭牛車上。

    崇武本來在外頭守牛車來著,姐姐在裡頭耽擱太長時間,崇武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看見夥計們抬著織布機出來,他帶著新奇的目光打量,連話都忘記了說。

    木槿踏出鋪子的時候卻遇見了熟人。

    「王娘子,你這是?」

    陸泓看著木槿隆起的腹部,完全控制不住臉上驚訝的表情。

    幾個月前她還是苗條纖瘦的模樣,轉眼間卻挺起大肚子,任誰都忍不住詫異。

    陸泓自認眼力不錯,奈何木槿太過顛覆他的認知,不光腹部,連臉上也與從前有了區別,陸泓反覆看了好幾眼才認出她來。

    陸泓旁邊還有一個比他年長几歲約莫二十幾歲的青年,後頭帶著兩個僕人。

    木槿不知他們的身份,著實不敢當著其他人的面說此事。

    陸泓看出她的猶豫,笑道:「我寄居在老師家,今日同世兄來師母的陪嫁鋪子看看。」

    他這是告訴木槿眼前的男人是自己人。

    木槿同他們見禮:「我同族裡的女眷想買織機做些紡織的活計,今日來鋪子裡便是如此,至於肚子,則是我娘怕我被張家發現,替我做了些偽裝。」

    青年恍然大悟,終於意識到他們的身份。

    他父親與陸相公是同科進士,幾十年來交情頗深,後面更有陸泓拜他父親為師,兩家說句世交也不為過,陸泓當然沒有隱瞞他們在陵城被車隊救過的事。

    待去過東小莊,又與老師提起木槿與陳寡婦得罪張家之事。

    老師笑道:「你放心,雖說我如今閉門不出,卻總有些故交在,待我過壽的時候,必會替你說上一說。」

    陸泓覺得自己在老師面前好似完全沒有遮擋,老師竟一眼看出他的小心思。

    礙於時勢,老師不打算過壽,同幾個故交置辦桌席面喝兩杯酒就是,到時候正好托他們去張家說和。

    陸泓明白此時最好別打攪老師,奈何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他厚著臉皮也要提幾句。

    結果事情還沒辦,就提前遇見了木槿。

    陸泓不認識崇武,對崇文卻有些印象,登時明白過來。

    崔珵美知曉他們的身份之後,對旁邊的掌柜說:「這是故人,再提銀錢就不美了,你快將銀錢退給這位郎君。」

    對方救過世伯全家老小,崔珵美當然願意給對方些薄面。

    何況對他們這等人家而言,幾兩銀子連個響聲都聽不見,著實不算什麼。

    掌柜卻頗有幾分吃驚。

    他迎來送往做了二十年掌柜,自以為長了雙善於識人辨物的慧眼,只消他略加打量就能看出對方是何身份,今日的三個人皆穿粗布衣裳,雖說那個婦人說話時頗為斯文,但跟來的兩個男人顯然就是有點余錢的農家漢子,掌柜並沒有放到心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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