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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雖然東小莊的婦人正處於初學階段,針線功夫亦或紡織功夫遠遠比不了織女鎮的人,但她們吃過缺衣少食的苦頭、性子踏實勤懇,想必會盡最大的力氣給家裡掙銀錢貼補生活,木槿倒無須擔心她們消極怠工亦或亂成一盤散沙。
此外,還有陳寡婦這個有名的巧手娘子指導,不用太憂心質量。
最讓人猶豫的反而是銷售問題。
她不像喬掌柜有足夠的人脈,若想將手頭的東西賣出去恐怕不容易,不過萬事開頭難,只消她在前期找好路子,後頭應當不會有太多艱難險阻。
何況還有張家,張家在後頭還派了兩撥人來打探她和陳寡婦的下落,見沒有任何蹤跡才勉強放棄,近幾個月已經沒了張家人的消息。
木槿尋摸張家到底是大戶人家,面對的事多著呢,即使見到真人之後難免還會為難她,見不到的話卻不至於咬著不放,然而究根到底始終有層風險在。
聽木槿說起她的思量,王李氏的臉色終於有所緩和。
當時她在外頭聽見幾個婦人想讓木槿出銀子置辦織機的話語,整個人被氣到牙齒咯吱咯吱響,生怕閨女多拿銀錢敗了家業,卻沒意識到背後的意義。
按照木槿給的說法,如此倒並非不可行。
王李氏娘家和夫家皆是富戶,她手裡存過銀子也大量花費過銀子,倒不像普通的農家婦人每文錢都計較,只要將銀錢花在正經地方,王李氏不會反對。
畢竟當年和許家結親的時候,王李氏是見過許天賜舅家的,他舅家世代做郎中,雖然家中半畝地都沒有,積蓄反而比她這種有幾十畝地的人家更多,王李氏清楚普通農家人以為的沒有積蓄土地的人家能有多麼富裕。
王李氏說道:「這等大事還是要同你爹商量一番,畢竟要出幾十兩銀子哩!」
她聽得分明,當時金寶媳婦和疙瘩媳婦幾個婦人說自己手裡僅僅能摸到幾個銅板而已,看她們的意思,如果木槿當真將此事應下,除卻織機以外,少不得木槿置辦針線、簸箕和後頭用的桑葉,單看一項的話不用幾個銅子,奈何這是門長久的營生,零零總總的花費要有幾十兩銀子。
將事情辦好了還行,倘若辦的不好把貨砸在手裡,幾十兩銀子就打了水漂,說不擔心是假的。
王寶山聽聞此事,先轉過頭看了看老妻的臉色,見她不曾表現出太過激烈的反對,才提出自己的擔憂:「我也願意你有個正經營生,但咱們終究在旁人的地界上,總要小心為上。」
王寶山不擔心木槿幹這種營生會淪為商戶的事,畢竟倒賣的規模不大,沒有人同官府告發的話,戶籍文書上照舊是農戶。
不用看別人,喬掌柜的例子就近在眼前。
喬掌柜向來沒幾畝地可供耕種,幾十年來靠在兩邊來回倒賣物什發了家,如今照舊是農戶的戶籍。
而且所謂商籍,一般是生意做大了的大商人亦或累世不加耕種做買賣為生的人家,照木槿的折騰法子遠遠夠不上商籍。
王寶山和王李氏沒再說旁的,夜裡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外頭寒風呼嘯,王李氏愈發心煩意亂:「他爹,你說這事能成不?」
她心裡願意閨女有個營生養活自己和孩子,如果不用花費幾十兩銀子的話便更好了。
黑黢黢的夜裡看不清楚王寶山的表情。
他半輩子靠土地過活,縱使有幫襯閨女的心思也沒有力氣去幫襯,少不得閨女自己來。
而且明州城的風氣比西邊還要保守,女人出門做生意著實不容易。
老兩口嘴上說由著木槿去,心裡卻始終放心不下。
木槿同樣沒有睡著。
她倒想好了後頭該如何做。
女人在明州城單獨出面做生意指定不輕鬆,剛開始的時候她可以帶崇文崇武過去撐門面,等將事情做起來有了穩定的客人,即使她一個人照樣不需要怕什麼。
在長久的思考中,木槿有了答案。
第二日,幾個沉不住氣的人先過來探口風了。
木槿卻沒有給她肯定的答覆,嘴裡只說自己手中銀子有限,委實沒有太大的膽子做這等決定。
有人說道:「妹子你可以少買兩台織機,若能賺來銀錢再說旁的。」
她想賺銀子補貼家裡,卻豁不出數兩銀子買織機、買桑葉養蠶,所以盡全力慫恿木槿買織機雇自己做活,即使賠了她也不過付出把子力氣而已。
東小莊想做紡織的大半婦人抱著和眼前人相似的心思。
木槿之所以不肯爽快答應,當然有她的理由。
木槿知道婦人們只想賺錢不願意承擔風險的心思,畢竟未來充滿不確定性且至少用半年到一年的生產周期,需要走的路太長仿佛看不到盡頭,她願意承擔起中間巨大的風險,然而必須有的賺才成,否則就真成王李氏嘴裡的冤大頭了。
萬一答應太快,婦人們指定覺得她有利可圖並且會獲得巨大的利益,最後勢必出現分歧。
沉默之後「不情不願」應下來,對方才會心甘情願讓渡部分利益避免後面因為分配產生問題。
隨著到來的人越來越多,外屋的聲音愈發嘈雜。
「妹子,你且試試吧,每日給俺幾個銅板就成,東西畢竟是你置辦的,就算賺了大錢俺也不眼熱。」
在人力成本最不值錢的時代,每日能賺上幾個銅板殊為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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