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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在族學將就的時間不到半年而已,陸泓順著時間線想,很容易聯想到那晚提醒他們有劫匪的災民。
「那晚你曾和一個老翁過來提醒有賊人翻牆?」
多虧那位老翁帶著幾個兒女過來提醒他和兄長防備賊人,否則家中或許已經遭了不測,陸家人皆感念他們的恩德,不過等將賊人打退,車隊早已不見蹤影。
不怪陸泓奇怪,王寶興也好、木槿也罷,人人都很狼狽,陸泓難以將眼前清麗的佳人與那日瘦到皮包骨頭脫了相的木槿聯想在一起。
木槿點點頭。
陸泓本想同她道謝,腦海里卻浮現出木槿和陳寡婦攔住牛車時說的話。
自打父親被迫致仕,他仿佛一夜之間長大,往日單純的性子消失了大半。
他問:「你們可遇見了什麼難處?」
剛才木槿說的那番話太過奇怪,既然她跟隨族人打北邊逃難而來,怎會在明州城被當地人惦記上財物。
但對方幫陸家渡過了一劫,他不好直接去質疑木槿。
見到舊相識,木槿索性不再欺瞞,她道:「我們逃到南方以後,便在距離明州城不遠處的織女鎮定居,這位陳嫂子就是織女鎮中人。我與陳嫂子被中人騙去給大戶人家做嫁衣,誰成想中間出了好大一筆糊塗帳,那戶人家若報官的話,我們自當聽從官府的安排,奈何主人家心狠,竟想私自殺掉我們,我二人只好趁亂逃脫。」
她把具體的事解釋給陸泓聽。
按理說,遇見這等事自當去報官聽從官府的判決,張家人動用私刑妄圖打殺普通百姓無疑違背了朝廷律令,假如被鬧大,委實夠張家喝上一壺的。
奈何他們背景深厚,普通百姓唯有任人魚肉。
陸泓從巷口看過去。
張家的家丁與守門的官兵有說有笑,儼然是老相識了。
似乎無法從木槿的話里找出紕漏。
加上車隊曾經在危難之際給他和兄長提醒,陸泓覺得對方並非心思歹毒之人,應該被逼到絕境才不得不找藉口尋求幫助。
「我們被關起來時,聽見府里的下人說過不少私密話,張老爺應當不是第一回 私自處置人,他家頗有勢力,我實在得罪不起,生怕報官之後亦無法逃脫被帶回去殺掉的結果,不得不在此處躲避。」
木槿沒有再說下去,只希望對方看在從前相識一場的份上伸出援手幫自己度過這場生死浩劫。
陸泓沒有多說,而對木槿和陳寡婦道:「兩位娘子若不介意便先往裡頭躲躲,我帶你們出城。」
「多謝恩人大恩大德!」陳寡婦激動到快要跪下了。
看見城門口守株待兔的張府護衛,陳寡婦幾乎要絕望。
在沒有藏身之處的情況下,張家人找到她們不過是時間問題,幸虧天無絕人之路碰見了好心人,否則她指定看不見兒子娶媳婦了。
牛車緩慢往前駛去。
當經過城門的剎那,木槿的心仿佛要從胸腔里跳出來,她生怕張家人會打開帘子檢查。
她顯然多慮了。
張老爺憑藉小舅子的名聲在明州城有幾分面子不假,可他的權力還沒有大到隨意查看行人的地步,他家的家丁之所以能在城門處,多虧張老爺給平日熟識的官老爺送了份禮。
此外,為阻止木槿出城,除卻在城門口放人、安排下人滿明州城尋找之外,張老爺甚至派管家去城裡賃車的地方與掌柜打過招呼,一旦有兩個婦人單獨去賃車,定要去府里知會自己。
張老爺千般算計,卻算漏了木槿會在城門口隨意攔車的可能性。
等走出城門,木槿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待駛出快兩里地,陸泓走出車廂,撩開帘子之前連道失禮。
世道對婦人本就嚴苛,章陽府更甚。
陸泓曾在章陽府求學,對其中的門道再清楚不過,他覺得自己和兩個婦人同處一室實在太過失禮,待走出那群人的視線,趕緊走出去,與小廝分坐在牛車兩邊。
當看見織女鎮熟悉的風景人物,陳寡婦幾乎要痛哭流涕。
能夠活著回來實在太好了!
陸泓卻沒有及時離開,他請木槿帶自己前去拜會王寶興。
人家幫過自己,既然來到此地,自然要去見恩人。
木槿徑直帶他前往王寶興的住所。
陸泓看著眼前一排排青磚大瓦房,心中不停讚嘆。
他出自官宦之家不假,七八歲時卻與母親兄長隨父親外放過,心裡對底下百姓如何過活有把數。
能住上青磚大瓦房的普通百姓著實了了,這群人恐怕比他想像中更有頭腦。
王寶興家裡的大門敞開。
眼下天氣變冷,啃食莊稼的蟲子被凍死大半,莊稼的長勢眼瞧著並不好,王寶興心裡正發愁呢。
看見木槿,王寶興詫異:「你不是隨麒麟他娘去明州城裡做活了?活計可給人家幹完啦?」
木槿簡單把在張家的遭遇說與王寶興聽,緊接著說道:「這是陸公子,咱們在陵城時多虧了他家幫忙指路,還給了我們水呢。」
王寶興自然記得他。
雖說他們只碰過兩次面,其中一回還是在大晚上看不清面目,可經過木槿的提醒,王寶興幾乎沒有停頓就記起來。
他趕忙招呼陸泓坐,邊給人沏茶邊說:「多虧公子和你的兄長指路,否則我同族人們恐怕要多經歷許多波折才能來到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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