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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看見來貴的反應,張太太隱約猜到了背後的事。
她罕見地發怒:「既然不知道她家裡的情形,你就敢把來路不明的人往府裡帶?」
張管家連忙跪下。
他剛開始還茫然無措,聽完張太太的話,心裡自然回過味來。
聽太太不停打聽繡娘家中男人如何,他猜測對方的男人可能沒有了。
若放在尋常,性子守舊的太太頂多說上句寡婦不吉利,如今繡的卻是三小姐的嫁衣,嫁衣肯定不能讓寡婦來做,否則絕對是天大的晦氣。
意識到自己可能闖了大禍的張管家,片刻不敢歇息,他命幾個家丁與自己一道去織女鎮查探情況,如此重大的事情,他著實不敢交給別人來做。
張管家坐在牛車上,腦子裡不停轉著。
那個手藝好的繡娘一瞧就是個老實人,極有可能是她自己不小心透露的口風。
既然太太當面質問自己,那麼對方八九不離十是個喪夫的寡婦,這件事總歸是自己辦差不力,若捅出簍子別說太太就連老爺都不會放過自己。
張管家在外頭威風十足,然而在主人面前格外謹小慎微。
他不過是個下人而已,身契攥在別人手裡,隨時有被賣掉的風險,張管家只希望今日之事不過虛驚一場,千萬別讓太太的猜想成真。
等來到織女鎮,張管家將家丁留在距離織女鎮不遠處,他獨自進去。
相比於衣著體面齊整的張管家,鄉民們大多衣衫襤褸,又因為長期挨餓的關係沒幾分精氣神。
乍然見到與織女鎮格格不入的張管家,鄉民們覺得對方要麼來找里正要麼找喬掌柜。
人是喬掌柜引薦的,張管家覺得喬掌柜肯定不會同自己說實話,他果斷放棄去喬掌柜家。
張管家在村口隨意問了個看起來老實淳樸的男人:「過來老漢,我有事問你。」
張管家態度極為傲慢。
對方看見張管家打扮富貴,覺得他並非普通鄉民,說不準還是個貴人。
因此,連反抗都不敢,老老實實走到張管家跟前。
「你們村麒麟家是怎麼樣的光景?日子過的如何?」
張管家不曾將陳寡婦放在眼裡,之所以知曉陳寡婦兒子麒麟的名字,還是臨行前將照看木槿和陳寡婦的小丫鬟叫過去盤問得來的消息。
陳寡婦每回吃飯前都會念叨兒子,時間久了,小丫鬟自然記在了心裡。
那人連看都不敢看氣勢十足的張管家。
他弓著腰回答:「麒麟孤兒寡母不容易,可憐了恁好的孩子。」
他的話音落下,張管家渾身上下的血全涌到一處,懷抱著最後的希望,他問:「麒麟他娘是個寡婦?」
「是啊,都喪夫好幾年了。」
見有人打聽陳寡婦,男人心裡一度產生張管家和陳寡婦有一腿的猜測,然而看著打扮體面的張管家,他又覺得不像。
沒待他反應過來,張管家就氣沖沖地往喬掌柜家去了。
織女鎮上總共兩處磚瓦房,東小莊距離織女鎮有段距離,很容易猜想喬掌柜家在何處。
白日家中有人的時候,不興緊閉大門,喬掌柜家裡的木門敞開著。
張管家大步邁進喬掌柜家。
看見張家的管事氣沖沖跑來自家,喬掌柜的婆娘剛要喊丈夫出來,就見張管家徑直走到前廳。
喬掌柜亦被嚇了一跳。
他家基本沒有幾塊地,全靠兩邊倒賣東西發財,在尋常鄉民下地幹活的時候,喬掌柜在家中悠哉悠哉地喝茶好不愜意。
看見張管家,喬掌柜就跟見了鬼似的。
他勉強鎮定心神,臉上堆笑:「張管家,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張管家卻不吃他那套:「你做的好事自己心裡清楚,何必要問我?」
喬掌柜同樣是個聰明人,馬上聽懂了張管家話里的未盡之意,不過他面上不顯,裝作不知曉的樣子問:「我性子愚鈍,著實不知道您的意思。」
「我家老爺太太找人過去繡嫁衣,可不是繡喪服!」
喬掌柜若是個烏龜,他恐怕已經將頭縮進殼裡,畢竟此事是他理虧,承受張管家的怒氣也是應當的。
「咱們往來這麼些年,我當你是自己人才沒有多問,沒想到你的膽子這般大,竟讓寡婦給我家小姐繡嫁衣!」
喬掌柜恨不能背身翻個白眼再說旁的。
他們來往多年不假,不過張管家一向頤指氣使,並不怎麼瞧得起他。
為了能繼續從他手裡賺到銀錢,喬掌柜不光不能發火,還要跟捧著祖宗似的捧著他。
有誰對自己人跟對一條狗似的,喬掌柜才不信張管家說的場面話。
他對張管家說:「當初您只說找原先給府里繡屏風的繡娘,我瞅著您格外急切,片刻不敢耽誤,讓她收拾好家裡便帶著她去府上了,著實不清楚那是繡嫁衣。」
張管家對喬掌柜透過口風說繡嫁衣的事,兩邊都是通透人,自然明白話里的意思,見到喬掌柜裝傻充愣,張管家簡直要被氣死。
「太太已經開始追究了,你這是要害死我吶!」
張管家再沒有維持往日高高在上形象的心思,他整個人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差不離。
作為從小被買進府里的家奴,張管家已經離不開主家。
作為家僕,主家一句話就能決定你未來的命運,有的主家仁厚,會在伺候自家幾十年的老僕干不動活之後給口吃的,黑心點的主家卻能眼睜睜看著老僕餓死或者將他繼續低價轉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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