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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大丫本就是俺閨女,她還能跑了不成?」
周大海卻不認同:「大哥,你想想,早年咱爹娘還在的時候讓大丫和他娘吃過不少苦頭,就怕她記仇,出嫁之後翻臉不認人,你必須好生籌劃才成。」
周大海夫妻的話將周大山唬了一跳。
他終於意識到從前十幾年當著大丫的面毆打她娘以及無數次罵閨女賠錢貨的往事。
從前總覺得閨女出門子頂多嫁個普通的農戶,誰能想到能嫁到王家去,無論周大山也好,周大海也罷,從來沒有在意過大丫如何。
等到快成親才想起被忽略好些年的真相。
周大山帶著慌裡慌張問弟弟:「那咋辦?」
「大丫還有快一年才出門子,你且好好待她,等到她出門子的時候這般……」
周大山按照弟弟說的法子,間或用些苦肉計。
在大丫成親前一晚更是回憶當年因為她的降生所遭遇的不公。
大丫果然深受觸動,對父親發下毒誓說必然不會不管娘家。
同時,因為周氏嫁入富戶王家的緣故,周母所受的毆打比從前更少。
以前周大山但凡有個不順心就拿婆娘出氣,三天兩頭動手打人,等到周氏嫁給崇文,運氣好的話,周母數月都不會挨打。
對於性子烈的婦人而言,只要丈夫打自己,哪怕幾個月打一回也是不可忍受的,然而周母受了十幾年的磋磨,原先的氣性被消磨得一乾二淨,竟隱約覺得這般已經很好了。
因為延續了十幾年的愧疚、因為自己吃香喝辣而爹娘兄弟卻吃不飽肚子的心酸,嫁人之後的周氏竭盡所能貼補娘家。
她明白自己的做法讓人詬病,但她不能不管爹娘,總要報了生養之恩才好。
等到今日,成親七八年仍舊無子,周氏對王家又多了層愧疚。
娘家、婆家仿佛兩座大山壓在她的身上。
從前是貧苦的娘家,現在殺土匪得了銀子娘家日子好過不用她接濟,終於可以稍稍喘口氣;但她和崇文的年紀越來越大,膝下沒個一兒半女,周氏對婆家又多了好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愧。
有時候,她甚至想崇文像父親打母親那樣打她也是好的,至少她可以不用那般愧疚。
結果安穩日子沒過幾日,父親居然再次毆打母親。
過去七八年的功夫,父親從來不曾下過這般重的手,周氏剛被幼弟叫回家的時候整個人渾渾噩噩,甚至覺得跟做夢差不離。
明明前幾日娘還同她說往後家中有銀子、有糧食了,只消她好好跟崇文過日子再也不用擔心家裡,那時候她娘滿臉放鬆,話里話外皆是苦盡甘來的欣喜。
這才幾天,娘居然被打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周母蜷縮在地上嘴裡不停喊疼,周氏則慌里忙張拿帕子給她擦血。
父親和二叔二嬸居然像個沒事人般站在旁邊,二嬸眼裡還有幸災樂禍的意味。
周氏一個人沒法子將受傷的母親背到炕上,也沒辦法威嚇父親叔父,只能帶著無助的情緒守護母親,等弟弟們回來方才好受些。
妻子兒女皆在他的威壓下生活了十幾二十幾年,對他們而言,周大山無疑有著巨大的威懾力。
不過年長的鐵錘鐵柱屬於有主意的,隨著年紀漸長,在家中總算得到些話語權。
早兩年剛鬧災時,便是靠鐵錘用命攔著,才阻止周大山將親家送來接濟他們的糧食給弟弟大半,
雖然事後鐵錘被周大山狠狠揍了頓,但相比於丟掉糧食,鐵錘覺得挨揍也值得。
開始逃荒之後,年輕力壯的鐵錘和鐵柱更承擔起家中大部分活計,周大山的氣焰被進一步削弱。
久而久之,安定下來半年,他再沒有明目張胆毆打周母。
誰成想周大海夫婦的到來讓周母險些被打死。
當時鐵錘氣到噴火,若非有孝道壓制,恐怕早就掄起手裡的鐵掀朝周大山打過去了。
周氏攔住弟弟才沒有釀成大錯。
人們講究孝道,若鐵錘真的將周大山打傷,輕則被周圍人唾棄一輩子順帶娶不上媳婦,重則被打死。
不曉得哪邊先起了頭,鐵錘又跟周大海理論起來。
周家宗族留在西邊沒有逃荒,如果有族人跟過來自然會按照族規處理,而此時只有他們兩家人,只能努力說道看誰占理。
聽周大海又提起銀子的事。
鐵錘握緊拳頭:「那些銀子是俺跟鐵柱用命掙來的,你拿著俺的賣命錢能安心?」
他當真被激起氣性,居然直接將衣襟敞開,指著肚子上的疤:「你瞅瞅,再砍歪點腸子都出來了,你拿著俺的賣命錢也不怕燙手!」
剛拿到銀子時,爹娘就說等安定下來給他們六兄弟建房屋娶媳婦。
鐵錘覺得,旁的事可以聽父親和叔父的,事關銀錢,半點打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大哥,你看侄子怎麼說話的?你把當著爹娘發的誓都忘了不成?」
老兩口打小偏疼小兒子,加上周大山愚孝,即使在爹娘死後仍舊幫襯弟弟。
在周大山眼裡,一筆寫不出兩個周字,兄弟二人齊心才能將日子過好,聽周大海說銀錢被偷,周大山雖然有疑惑,然而面對弟弟情真意切的解釋,他竟覺得弟弟說的有理,而且他又不善拒絕,二話不說便答應接濟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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