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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牛根本拉不動那麼多東西,王寶根家的牛有好幾次累到口吐白沫。
木槿記得荷花滿含擔憂地對她說:「俺爹每天把糯米粉泡在水桶里給牛喝,就怕它倒下起不來,五姐姐你說俺家牛不會真倒下吧?」
以前大家愛惜糧食,許多人家給牛吃曬乾的稻草,條件好點的例如王寶興會給牛餵糠吃,而如今,伴隨車上的糧食越來越多、牛快要拉不動的情形,人們迫不得已把乾草和糯米粉混在一塊餵它,只求它能夠多下力氣拉車。
木槿與荷花擁有同樣的擔憂。
她家牛車上也被裝到滿滿當當,為了分擔壓力,崇文崇武擔子上被堆了更多東西,走起路來扁擔都要隨之變形。
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甜蜜的煩惱吧。
與此同時,王李氏不光不像剛逃荒時拘著兒女們少吃,反而會勸大家多吃幾口、再多吃幾口,車上的糧食實在太多太多,王李氏總擔心家裡的木板車要被壓垮。
不提其他人,單說家裡食量最大的崇文崇武,每頓飯被王李氏餵到肚子都鼓起來。
幹著繁重體力活的崇武甚至長高了幾厘米。
——
幾日後,眾人方才看到江梁城的城樓。
城樓和高大氣派沒有半點關係,從遠處看甚至有些低矮。
木槿曾聽到細娘和王寶興的談話,根據她的意思,江梁城承平已久,既不像北方挨著遊牧民族所以戰亂頻發,又沒有更南邊倭寇海盜的侵擾,所以才會出現如此情形。
在六個女人中,一個是從陵城附近的村落里擄來的,細娘被從江梁城擄來,剩餘四人皆為過路的災民。
他們若想打聽江梁城的消息,只能從細娘身上下手。
見到江梁城近在眼前,王寶興命人解下綁在她們手腕上的繩子。
離開可能藏有歹人的荒郊野外,車隊再沒有什麼好怕的。
王寶興將細娘叫過來:「江梁城可准災民進入?」
細娘的父親沒有讀過幾本書,可性子卻比許多老學究還要迂腐,從女兒十歲開始,父親就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要求來約束女兒,她每年出去兩回已經十分了不起。
所以,細娘只能撿自己知道的說。
她道:「我從前隨母親出門,曾在城裡見到過乞討的災民,想來是能讓人進去的,不過如今過去許久,不知道裡面的情形有沒有變化。」
當初她被土匪擄到山上去時,她能夠清楚感知到對方不是從城門走的,奈何自己眼睛被捂住,不知道他們具體從哪頭出來。
所以她沒有同王寶興說起這回事。
王寶興知道沒辦法從她身上問出更多信息,便轉頭吩咐眾人把手裡的刀藏好,別讓官兵們誤會自己是土匪。
等整頓好隊伍,王寶興才讓繼續往前走。
低矮的城樓邊站了兩排兵丁,沒有猜錯的話,之所以有那麼多人,應該與過來的災民有關。
「站住,若要進城,先將戶籍文書拿出來。」有官兵大喊道。
王寶興沖人拱手行李,左不過那套自己逃荒過來是良民之類的話術。
每戶人家的戶籍文書上明明白白寫著籍貫,家有男丁幾人、女眷幾人,大多數族人的戶籍文書通過檢驗。
領頭的那人朝王寶興伸手。
王寶興不明所以。
「每人交一百文方能入城。」
怪不得如此奇怪,原來在這裡等著他呢。
一百文銅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屬於略有點積蓄的平民百姓都能拿出來的範疇,至於過分窮苦的,唯有選擇繞道。
族人們加上二虎子家、六個女人,得有一百六十人,真拿銅錢出來,估計能堆上一籮筐。
換算成銀子也有個十六兩。
王寶興小心翼翼掏出銀兩來,又單獨給領頭的官兵塞了些碎銀,希望人家能將自己和族人放進城。
本該一切順遂才對,結果到幾個女人那裡,讓人家給卡住了。
「她們的戶籍文書呢?」
王寶興道:「她們被土匪所擄去,路上為我們所救,我瞧她幾人舉目無親,心下憐憫,便將她帶著一道趕路了。」
然後又說細娘就是江梁城本地人。
細娘把父親的名姓和家宅位置以及自己的遭遇一一道出,結果領頭的官兵不僅不見任何動容,反而咬定王寶興他們才是匪徒。
木槿遠遠聽著王寶興和官兵的對話,想打人的心思都有了。
細娘家被土匪洗劫就發生在江梁城內,莫說本就消息靈通的官兵,恐怕普通百姓也會有所耳聞,木槿不相信他不知道。
而且從剛開始伸手要銀錢到現在的刻意為難,很容易就能瞧出那人是盯上車隊裡數目眾多的糧食了。
領頭的官兵吩咐後頭的人:「把他們捉拿回府衙,至於糧食……糧食就收歸官府。」
江梁城去年下半年才開始鬧災,積蓄少的人家已經快要山窮水盡,積蓄多的人家尚能勉強支撐。
莫說災民,就連尋常的富戶人家也很難一氣兒拿出那麼多糧食。
領頭官兵當然聽說過去年年底劉家的滅門慘案,可他實在眼饞那些糧食,說是帶回官府,只消他背地裡動作一番就能進自己的口袋。
雖說肯定不能被他獨吞,最後卻仍舊能到手一大筆銀兩。
這人之所以有恃無恐,自然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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