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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車隊裡如此,難民們同樣如此。
老天爺下的這場雨說句救命雨都不過分,往南方走的路途過分崎嶇,而且還極度乾旱炎熱,好些人因為又干又熱加上沒有水喝,連汗都發不出來,活生生被渴死在半路。
就在他們以為自己要交代在此地時,老天爺居然真的下起雨來。
許多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抱在一起號啕大哭,也有人直接趴在地上流眼淚。
他們等這場雨的時間實在太久,久到身邊的親朋鄰里紛紛渴死、餓死亦或累死在半路上,陡然見到代表著自己能夠活下去的雨,怎會不高興。
——
木槿眼睛紅腫著,自打逃荒以來,不管遇見多少難題她都沒有紅過眼眶,可今日,她罕見地哭了。
剛開始默默地哭,等到後來再也繃不住,和好多災民們一樣開始號啕大哭,恨不能把穿越以來所受的委屈全給發泄掉。
以前再普通不過、沒有人會注意的水源在過去幾年裡主宰著所有人的生死——
植物枯萎、動物被缺衣少食的人們宰殺、人們同樣挨個餓死或者渴死……
所有的災難和不幸皆因為那麼幾口水,就因為幾口水,路上出現越來越多的屍骨,在災難面前,黎民百姓如同螞蟻般卑微,時刻面臨被捏死或者踩死的結局。
而能夠捏死他們的手被上天掌握著、被達官顯貴掌握著,反正不在自己手裡。
包括木槿在內的所有人,將下雨和生機緊緊聯繫起來,他們覺得老天爺還沒有放棄自己,前頭還有活路哩!
等盡情哭過,木槿用袖子擦擦臉上的的眼淚,後知後覺感到不好意思。
但當她終於有時間環顧四周時,她看見無論男女、不管老少,所有人都在哭泣,哭泣過去兩年所有的悲慘遭遇。
王李氏扶著車轅,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而王寶山雖然好些,可他顫抖的脊背狠狠出賣了他。
木槿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往南走之後,由於路途艱苦加上天氣炎熱乾燥,所以大家手裡的水源消耗地越發快起來,然而入目之處皆是乾裂的河床與枯井,根本不見水的影子。
見到車隊裡彈盡糧絕,木槿只好再次炮製劉福貴祈水的劇本,等到今天,她空間裡已經不剩多少水,如果沒有這場雨,車隊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這段時日她皺著的眉頭便沒有鬆開過,不像以為老天爺在庇佑自己的族人,炮製所有事情的木槿明白,在自己空間裡沒有水之後,等待族人們的只有死亡,他們很快就會和路上的災民擁有同樣的命運。
歷盡千辛萬苦才走到此處,明明該見到點希望,但眼睛裡看見的卻只有絕望,知道真相的木槿怎麼會不心急?
而且她心裡的焦躁還不能表現出來,車隊裡眾人正因為劉半仙再次成功跟老天爺求到水而無比欣喜呢,就連王寶山和王李氏也是一臉受到老天庇佑的模樣。
木槿不敢表現太過反常,只是夜裡即使再累也睡不著覺,常常翻來覆去整夜無眠。
對車隊未來的擔憂猶如無數根蜘蛛網般將她緊緊纏繞越來越緊,將木槿纏到連喘口氣都變得極度困難。
現在困擾她許久的飲水危機終於解除,壓在心頭的巨石終於重重落下。
木槿甚至在想,既然已經下了雨,車隊還不如從附近尋個平坦開闊的地方暫時定居下來,等稍微養養身體或者等外面形勢好些,再考慮繼續往南方走或者回到陵城。
在現實面前,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思想根本不適用。
木槿知道逃荒的過程有多麼勞累,隊伍里常常有老人走著走著就暈倒,族裡有幾個叔伯輩的人上了年紀,如今已經沒力氣繼續走路,只能靠兒子拉著,如果繼續拉長戰線,等待體弱多病的老人們,唯有死亡。
而且青壯年們也不見得有多好,假如只讓他們走路,在有糧食的情形下不算多難,難就難在還要拉車、背包袱。
大夥干慣莊稼活早就練出一把子力氣不假,可總禁不住半年多的勞累,而且家裡還有老的小的,光想想就替他們覺得累。
而且車隊順利走了這麼遠路,離不開王寶興日常的催促和人們的心氣兒。
然而現在人馬俱疲,再催促也不禁用,眼瞧著隊伍里又會有人支撐不住倒下來,這場雨可以算及時雨了。
至少可以讓車隊多個選擇。
木槿看著陰沉的天空,只盼著雨能夠下大點、再下大點。
可雨始終下不大,木槿轉而盼望它能夠多下幾日,不然沒辦法緩解過於慘烈的旱情。
乾旱到出現裂紋的土地也在迅速吸收天上灑落的雨滴,現在地表甚至看不見積水,雨滴不斷滲透進大地的裂紋中去,然後消失地無影無蹤。
當她發覺身上變冷時,木槿還覺得自己在乾旱中呆的太久,以至於忘記下雨的滋味。
下雨時溫度總會稍微下降些,不必太擔心。
可越往後越能感覺到這溫度未免下降得有點厲害,木槿臉上涼颼颼的,身上也半濕著,居然還打了個寒顫。
她趕緊在雙胞胎呆的竹筐里罩上件厚實衣裳。
大人淋點雨不算什麼,但雙胞胎才一歲半,木槿擔心姐弟倆淋雨後會生病,所以並不敢將她們往雨中帶,她稍微把之前圍在竹筐上的布料撩開大半,讓姐弟倆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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