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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老太婆刺耳的聲音傳來,疙瘩媳婦就跟沒聽見似的,照舊把磨好的糯米粉放在碗裡,讓她幾個兒女抓著吃。

    反正不會少一塊肉,老太婆願意罵就讓她罵去,疙瘩媳婦心想。

    王李氏後來還同木槿說:「從前瞧著疙瘩媳婦性子軟綿綿的,不成想是個硬性婦人。」

    木槿冷眼看著疙瘩娘為難兒媳,說:「不硬性連條活路都沒有。」

    如果疙瘩媳婦不鬧,就是族長也不好貿然介入人家一家婆媳爭端,她只有被欺負死一條路,現在鬧起來,縱使名聲受影響,卻能給自己和兩個閨女掙一條活路出來。

    疙瘩媳婦沒有旁的選擇。

    ——

    等天黑下來,除了守夜人以外,其餘人先後進入夢鄉,木槿卻睡不大著。

    她在糾結隊伍里何時能找到水。

    照這個樣子下去,大家死命省水,手裡的水還能撐半月二十天,到時候如果還沒有發現水源,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族人們渴死在半路上。

    當然,若再拿水出來,每家每戶分下去之後,木槿空間裡恐怕不會再剩下水。

    如此一來,那真的是一點退路都不留了,能再次遇見水的話,大夥能通過她拿出來的水做個過渡,假如沒辦法遇見,那她就要和一百多人一起死在荒無人煙的逃荒路上。

    有一瞬間,木槿甚至自私地想,實在不行就乾脆不管其他人,帶著家人往前走,這樣一來,手裡的水肯定夠用。

    結果剛蹦出這個想法,她就搖搖頭,先不說東西會不會被搶,就是路上的野狗和土匪她們也躲不過。

    這裡的土匪不光是搶奪東西的土匪,還有一些土匪被餓極又搶不到東西,就會專門抓人去做口糧。

    有一部分形單影隻的災民之所以鍥而不捨跟在車隊後面,就是因為有被抓去做口糧的顧慮。

    定陽城北這條道不光遠、還一看就沒有水,除了王家村車隊以及跟在車隊後面躲災的十幾個難民,居然沒有再遇見其他人。

    守夜的金寶栓柱不似從前緊繃著精神,金寶頭一點一點的,一看就極為疲憊,強撐著不睡覺而已。

    王李氏睡到一半,迷迷糊糊看見閨女還睜著眼睛,壓著嗓子問:「咋還不睡?明天還得多往前走走,快睡覺吧。」

    每天睜眼就在趕路,從早晨一直到天黑,只有晌午最熱的時候熱到走不動道才會歇歇,如今白天長、夜裡短,每日頂多歇四個時辰,如果再不好好休息,趕路時身體指定撐不住。

    此時的木槿不知道,在接下來幾天裡,她們的煩惱會越來越大,大到逼迫一群逃荒人不得不改變原先趕路的計劃。

    王寶興看著天,估計還差兩三刻鐘才到午時,照往常的趨勢,一旦停下來就要停將近兩個時辰,王寶興準備再讓大家多走兩步道。

    就在此時,崇文也倒下了。

    一上午時間,加上崇文,隊伍里已經有八個人倒下,有人是累的,也有人是又熱又渴有點像中暑。

    周氏第一個衝上去,木槿緊跟著過去瞧崇文。

    家裡牛因為長時間不飲水,每走一段路就吭哧吭哧喘氣,爹娘怕把牛累到,再也不敢上去歇著,王李氏半個時辰之前就暈倒一回,木槿餵給她一口水,現在還沒緩過來,斜靠在牛車上坐著。

    現在崇文居然又倒下,讓家裡原本就不好的情況雪上加霜。

    餵給崇文水時,他還想著替家裡省水,死活不肯喝。

    王寶山說:「你平日出力氣最多,等你倒下來,咱家怎麼往前走?先將水喝了再說。」

    崇文聽罷,這才喝了兩小口水。

    崇武和王寶山合力將崇文架到牛車上去,崇文掙扎著起來,想要自己往前走,沒走兩步就一個趔趄,他只好老實坐到牛車上去。

    這下就剩下崇武一個人挑擔子了。

    家裡人清楚,崇文倒下不光因為缺水和天熱,最重要的是勞累。

    自打家裡有了糯米磚以後,牛車上東西太多以至於拖慢速度,好多糯米磚和糯米粉被轉移到崇文崇武挑的擔子上去,加上原來有的鍋碗瓢盆,上頭的東西加起來得有個五百斤,崇文覺得弟弟年紀小,一大多半時間都是他在挑擔子,堅持幾個月下來終於累倒了。

    除王寶興家以外,就她家糧食和糯米磚最多,木槿現在不敢想像,如果牛真的被渴死,她家該怎麼往前走。

    王寶山和王李氏年紀大,光自己趕路就能暈倒,沒辦法拉車挑擔子,她和周氏力氣有限,或許能偶爾替換一把,卻仍改變不了家裡的重擔會落在崇文崇武身上的殘酷現實。

    她家牛車上坐著崇文和王李氏,王寶順家牛車上坐著他家幼子和剛才半路上暈倒的族人,後面又有一個人倒下,讓整個車隊的人都揪心起來。

    那人正當壯年,是家裡的頂樑柱,剛才他爹暈倒,就坐在木板車上,沒料到拉車的兒子居然也暈倒了,他這一倒,令並不樂觀的情況更加雪上加霜。

    現在實在沒有人和車還能拉他。

    無奈之下,王寶興只好下令停下來。

    此時,隊伍里氣氛格外沉重。

    木槿望著前方,依舊是一望無際的平坦與荒涼,她看不到路的盡頭在何方,她與族人們一樣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出這片乾旱到與沙漠無異的土壤。

    她的家人甚至還昏昏沉沉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而那頭牛,作為家裡頭最大的勞動力,不曉得還能撐幾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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