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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箭鏃距離他有幾米遠,繞是王寶興再冷靜,在那一瞬間他也難免被鎮住。
勉強鎮定下來,他大聲喊道:「老爺,我們是良民!良民!」
「我還有官府發的童生文書。」
他從懷裡把文書掏出來,在上空中晃悠。
王寶興距離城門有幾十米,官兵壓根看不清文書,然而對待?他的態度稍微客氣一點:「朝廷有令,不准災民入定陽城,你們還是往旁處去吧。」
定陽是聯繫東西的樞紐,不管往北還是往南,都需要經過定陽城,災荒發生一兩年來,定陽城三番五次生亂,朝廷就下令封堵了定陽。
而且如此一來,災民被擋在定陽以西,會大大減少來到京城的災民數量。
王寶興聽罷,立即調轉車頭,往後退了上百米才停下。
既然無法從定陽通行,他們唯有從定陽北或者定陽以南繞過去。
木槿看向遠方,北面一片蒼茫,仿佛永遠望不到盡頭;而南面,則是好大的山脈,一座連著一座,因為山脈過於高大,即使隔著不近的距離,仍能瞧見它模糊的影子。
南北兩個方向仿佛都蒙著面紗,裡面充滿機關,就看他們願意選擇哪一邊。
木槿也往王寶興那裡看。
如果大夫可信,她心裡更傾向選擇沒有土匪的地方,畢竟車隊裡都是老實巴交的平民,即使人多,仍舊沒辦法和狡猾的土匪相抗衡,怕就怕大夫欺騙他們。
木槿知道自己可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是荒年裡人性的惡被最大限度地激發出來,她實在不敢輕易相信別人。
如今就等著王寶興拿主意了。
王寶興年紀大又見多識廣,他的判斷應當比自己更靠譜。
假如王寶興知道木槿的想法,他恐怕能苦笑出聲。
他又不是神仙,沒有千里眼,根本猜不到兩邊具體的情形。
如果那郎中騙自己,那麼聽從他的話無異於羊入虎口;假若他真沒騙人,車隊因為多疑而往反方向走,就是自己找死了。
王寶興一時間糾結無比,不知要往何處走。
跟他商議的族老們皆等著他拿主意呢。
這時候,有人說:「看面相,那人是個忠厚的,要不咱們就聽他的往北走?」
「上回那個老翁只管更忠厚,還不是做了匪徒!」
他口中的老翁是剛逃荒時想劫掠木槿跟王李氏的那人。
話音一落,竟沒人接茬。
大家心裡頭都在打鼓,不知道該走哪個方向。
他們不能停太久,不然城樓上的官兵說不準還會放第二箭。
無奈之下,眾人乾脆破罐子破摔:「既然無法知曉前路如何,咱們便賭一把,從北面過去,假如真的遇見匪徒,那也是命不好。」
說話時,一張張布滿溝壑的臉上儘是無奈。
現在委實沒有好的法子,只能賭一把,從北邊過去。
從去年就收成不好,周圍好多人早早被餓死,他能活到今日已經是上天保佑,接下來能不能活就看命了。
而且北邊看著更荒涼,行走的人應當少些,土匪如果真的在北邊安營紮寨,說不準連東西都搶不到。
做完決定,浩浩蕩蕩的車隊往北邊行去,帶著無比忐忑的心情去應對無邊的考驗。
而跟他們距離近的災民,見車隊往北走,帶著一家老小跟在後頭。
也有災民嗤一聲笑出來:「北面一看就沒有水,渴死你們算了。俺就往南走,反正俺家沒水沒糧,土匪總不能把俺捉去煮了吃……」
面對跟隨車隊的災民,大家早已習以為常。
只要數量不多,大傢伙一般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晚上停下來駐紮時,再離災民遠一點就是。
畢竟一路上又是劫匪又是襲擊人的野狗,十分不太平,有人見木槿她們車隊人多勢眾,每次出發時就會默默跟在後頭,隔個五六米,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也是車隊裡的,見到車隊人多勢眾,只好歇下打劫的心思。
野狗同樣如此,這群畜牲有靈性,若只?有幾條野狗,碰見規模巨大的車隊,都會避開,然後再尋形單影隻的災民攻擊。
有對帶著個七八歲孩子的夫妻,已經跟在他們後頭一個多月了,這是跟著車隊時間最久的人;而大多數災民跟著跟著就倒在半路上,再也沒法起來。
——
越往北走景色反而越荒涼,一度讓人覺得自己行走在沙漠裡。
雖然由於缺乏地圖、信息傳播途徑有限等原因,木槿穿越以後沒辦法弄清楚自己具體的位置相當於現代什麼地方,不過她根據周圍人的話語以及當地的氣候、農作物等,能夠大致推測出王家村位於中原稍微偏西北的位置,在經歷數月的逃荒以後,現在已經完全處於中原腹地。
按理說氣候應該越來越濕潤才對,可不知為何,竟跟西北一樣,土壤出現沙化現象。
地上的樹木早已枯死,從別的地方尚能看見枯死的野草,在此處卻很難見到。
已經適應白日趕路節奏很少哭鬧的吉祥如意也罕見哭鬧起來,嚇得王寶山趕緊停下牛車。
由於缺水的緣故,雙胞胎早就沒有尿布使,一到休息時間,木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雙胞胎把尿,剛開始時,兩個孩子並不適應,等到後來,他們居然慢慢適應起這種節奏,每回哭鬧,不是餓了就是想解手。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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