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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這三個半月,車隊裡眾人的心態不斷變化,其中包括木槿。
一開始出發,他們用水雖節省,其實心裡頭卻不以為然,總覺得自己能再找到水;後來果不其然幾次遇見水源,車隊前兩個月最擔心的是土匪和食物;一直到後面,發現無論如何都尋不到水,勉強才在宗室宅邸里找到水井,大家才明白水源的難得,終於像珍惜糧食一樣珍惜水。
或者說,對水的珍惜程度更甚於糧食。
旁邊王寶根說:「但凡能餵飽畜牲,都不至於能眼睜睜看著它渴死。」
王寶山在旁邊一個勁附和著。
王寶根還想過把人和牲口的尿收集起來,可以餵給牲口讓它活命,他顯然想的太過簡單。
雖說晚上涼爽些,但白日裡熱的出奇,每天就那麼一兩口水,出汗全散出去了,很少出去解手,所以,王寶根一開始想的收集尿給牛喝根本行不通。
——
和其他人一拿到肉就猛啃不同,劉福貴拿到肉第一件事就是給各路神仙上供。
不光他不吃,家裡其餘人也不准吃,這個規矩在劉家已經實行了幾十年,家人無一敢反駁他。
就連不懂事的小孫子亦是如此,眼巴巴等著爺爺去上供。
劉福貴找了距離車隊十來米遠的地方,跪下來,虔誠地祈求:「老天爺啊,看在信徒一心一意供奉您的份上,您再給些水吧,俺們幾百號人能不能活下來就看您啦……」
他前面放著幾十個空水桶。
自打上次祈水成功以後,劉福貴就多次祈水,每一次皆鎩羽而歸,他漸漸自我懷疑起來。
他自覺已經極盡虔誠,族人們也對老天的恩賜感恩戴德,不曉得到底哪個環節出錯,後面居然沒有一回成功求到水。
一開始還想再走遠點,然而周邊好多災民被車隊裡烤肉的香味所吸引,眼睛直勾勾盯著劉福貴手裡的肉,劉福貴實在不敢走遠。
就在此時,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男人拉住劉福貴的袖子。
劉福貴大驚,趕緊跟族人們呼救。
幾十個難民們零零散散分布在周圍,個別的還有些糧食,大多數卻早已彈盡糧絕,用盡千般手段才勉強走到此地。
見到車隊裡人人在烤肉,饞的口水都流下來了,瞧著人多才沒敢沖他們下手。
有人忍不住嘟囔:「只消對面人少一半,俺就敢上去搶水喝搶肉吃。」
他從前就曾經和其他沒有飯吃的災民合夥搶過一個車隊,那車隊只有幾十個人,很容易就讓他們得手了。
當時木槿正去旁邊抱柴火,聽到這話,急匆匆往回走。
當初各家各戶帶挈著親戚上路時,幾戶沒有帶的人家頗有微詞,他們覺得帶親戚難免會拖累王家村,畢竟王家村人人有糧食,那群過來投靠車隊的親戚們卻不剩多少糧食,說不準他們還會拖慢車隊的速度。
現在恐怕人人都會感覺到慶幸,車隊裡一共二十五戶人家,一百五十多口人,其中十戶是各家投奔來的親戚們,占了車隊人數的四成。
假如沒有他們,整個車隊的處境肯定要比現在更為艱難。
至於說不當著災民的面吃肉,更是不可能。
越往前走災民越多,上次從一個城門前經過時,周圍一片烏壓壓的人,路上情況會好些,卻仍舊有不少災民,根本沒辦法找到能躲開災民的地方。
所以,大家從剛出發時千方百計躲著災民走,到現在即使十幾米外有災民也波瀾不驚只用了短短几個月功夫。
隊伍里人多的確有好處,聽到劉福貴的呼救,大家把肉放下,趕緊抄起傢伙過去救他。
正在看好戲的難民們目光緊盯著這頭,想著自己說不準可以趁亂得一點好處。
男人見到人來,立馬放開劉福貴,說:「我不是來劫掠的,我想跟你們置換些東西。」
「我們沒東西跟你置換,再不走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我這裡有治蚊蠅叮咬的藥,就在背簍里。」
他話音一落,明顯感覺到對面敵意有所減輕,男人把背簍放下來,拿出一個木盒:「我從前是郎中,就住在幾十里地遠的地方,方圓百里都有一種蟲豸,看上去與蚊蠅無異,叮咬起人來既痛又癢,而且痕跡久久不消。你們若有了我配的藥,定然不會再被它們叮咬。」
有人問:「難不成你說啥就是啥,萬一你誆騙俺咋辦?」
男人說道:「你們尋個容易招惹蚊蟲的人過來灑上,今夜肯定不會被叮咬。」
就是沒有蚊蟲咬,大家也因為外頭太干而把全身裹起來,遇見咬人的蚊蟲以後,男男女女皆裹得嚴嚴實實,即使晚上歇息也支起帳子或者在頭臉上蓋一層薄布遮住,但百密總有一疏,仍舊有不少人被咬。
木槿臉上就被咬出一個疙瘩來,看著跟蜜蜂蟄的一樣,又癢又疼。
男人說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試試卻又怕被騙。
「我一家老小都在那處,你們車隊裡人多,我若有歹心,你們把我抓起來便是。」
眾人順著他的手看過去,終於有點印象。
他們剛停下來時,這家人已經在此處,和其他難民並不是一夥,加上眼前的男人不過才六口人,沒辦法對自己產生威脅。
王寶興說:「你想要什麼?」
對方所求的不是水就是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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