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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還記得當初王寶興如何訓斥那幾人:「你們幾家都是有幾個積蓄的, 犯不著拿命跟上天賭,你把水換出去以後, 還不是從一家人嘴裡省出來?」
自從求到水之後, 大家曉得得到水源不易,往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碰到一回, 所以家裡每個人一天只喝兩回水, 每回一小口而已。
現在把水拿去換銀子, 往後肯定不好受, 榔頭一家人已經打算好每天只喝一口水了, 所以說句拿命換銀子並不為過。
如果剛穿越, 木槿說不準還會過去勸勸打算賣水的人,但她穿越時間越久,越能體會到這個社會的風土人情。
土地對於平民而言,就是命,如果沒有土地,走出去都要矮人一截,自己的子孫後代就得做人家的佃農,世世代代給地主交租金。
古代人對於買地的熱情,與現代人買房子相差無幾,現代人可以為了買一套房子掏空六個荷包或者讓自己背上幾十年房貸,古代人同樣願意為買地一輩子省吃儉用。
如果在現代,有人跟木槿說,給你北京一套房,代價是接下來一兩個月每天只能喝一口水,她頂多猶豫一會兒,接著肯定會答應,所以,推己及人,木槿覺得她指定勸不住第一波堅決過去換水的人。
她不是王寶興,王寶興有功名,大家對他既敬重又畏懼,而木槿一個喪夫寡婦如果過去,人家說不準以為她見不得自己好。
並非木槿想太多,許多人可以「共苦」,卻始終不可以「同甘」。
如果過去阻擋別人發財,即使初衷為了他好,人家說不準不光不感念你的好處,反而怪你多管閒事。
心思再壞一點的,可能就會到處說你的話,到時候在十里八鄉留下個見不得別人好的壞名聲。
榔頭是她家長工,也許能理解她的苦心,但其他人家可說不準,連王寶興都勸不住眾人,她還是莫要去湊熱鬧了。
至於第二波想要跟風的,大多家裡有幾兩銀子積蓄,對於銀子的需求並不像第一波人那樣大,所以王寶興動用權威才能拉住他們。
「你們手裡好歹有幾斤糧食,家裡的水著實不多,即便你想要省出點來,又能夠省出多少?千萬別為了那一丁點銀子把全家人的命給搭進去,我們千辛萬苦往南邊走還不是為了活命,莫要本末倒置!」
他們聽完王寶興的訓斥,即使心裡仍舊有拿水換糧食的心思,卻不敢再行動。
大家不得不歇下心思。
有糧就看著榔頭一家,帶著艷羨說:「你家往後就是有錢買地的人嘍,以後指不定還能做個地主老爺哩。」
他和榔頭一起給王寶山家做工,兩人同樣貧苦,或者說有糧因為分家壓力小,日子過得還比榔頭家好些,但現在榔頭家賣了水,兩邊境遇就要反過來了。
榔頭摸摸腦袋,靦腆一笑,一想到往後能擁有自己的土地,榔頭心裡就充滿幹勁。
有糧眼紅也沒辦法,他家人口少,當初劉半仙求水時,他拎著兩個木桶過去,結果卻只裝滿了一個,另一個空蕩蕩的。
家裡水太過有限,假若他真的拿水換銀子,到時候一家人哭都沒地哭去。
而且族長在旁邊盯著他,有糧明白族長為自己好,他也只有眼巴巴看著榔頭家得來那麼多白花花的銀子了。
——
等到把財主一行人遠遠落在後頭,車隊才停下來。
當時做交易時木槿看得分明,王寶興和財主各有防備,說句害怕對方在背後捅一刀都不過分。
兩邊做法並不難理解,財主即使被打劫過一番,現在仍舊剩下一車金銀珠寶和一車綢緞細軟,放在正常年份,肯定遭人覬覦,財主還擔心王寶興趁著車隊裡人多打劫他呢,所以才一個勁說拿出來那一百兩銀子是他一半的家當;
王寶興雖沒有那麼多金銀細軟,車隊裡卻有對面急缺的水源,對面有七八個帶著大刀的僕役,戰鬥力不是一群莊稼漢可以比擬的,他同樣心生戒備。
為少生事端,車隊特地多往前走走,等到停下來時,天已經完全黑掉。
如今的天黑與剛出發時不同,那時候正處於冬末春初,白天短天黑得自然早,然而如今已經是炎熱的夏季,等到晚上七八點天才會黑下來,木槿一看被藏在袖子裡的表,現在都快要九點鐘了。
她一停下來,就趕緊往沒人的草叢裡鑽,除早上吃的那個餅子以外,木槿一整天就靠吃糯米磚塊過活,糯米磚塊極硬,需要人慢慢嚼咽,她路上又沒有找到機會吃空間裡的食物補充能量,吃多糯米磚塊之後,腸胃難免不舒坦。
等解完手,木槿肚子才沒有那麼難受了,她從崇武手裡接過孩子來,崇武剛才見到姐姐不舒服,一看就明白是吃壞了腸胃,家家沒水做乾糧,絕大多數時候都吃糯米磚塊,隊伍里經常有人拉肚子,現在眾人已經不大把它當回事。
崇武已經和王李氏一起給外甥外甥女把完尿,隨著孩子逐漸長大,姐弟倆用尿布的時候越來越少,當然,和缺水脫不開關係,他們的尿布早就用完,又沒有水清洗,現在就靠大人多停下幾遭三五不時給孩子把尿。
木槿想著長久下去不是辦法,天天吃堅硬的糯米磚腸胃遲早會受不住,而且一部分老人牙齒壓根咬不了硬物,之前就有人在嚼咽時把牙齒硌下來過,這還是提前把糯米磚塊敲碎成小塊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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