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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雖說木頭車輪比不得輪胎堅固耐用, 但幾年之內不至於輕易用壞, 木槿家的車輪還是前年春天剛換的, 比隊伍裡頭大多數人家都要新, 家裡人哪裡曉得它居然第一個罷工。
當聽到那一聲脆響時,木槿腦子裡閃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車上的家當該如何放置,他們家又要怎樣前進。
而王寶山心情則比木槿還要複雜,他甚至已經責怪起自己來,他覺得若沒有自己那幾鞭子,牛或許就不會突然暴躁,車輪也不至於斷裂。
王寶山猛地用力拍自己的大腿,他認為這都是自己的錯。
木槿和王李氏光聽聲音就覺得疼,但來不及制止他。
木槿只能勸說道:「爹,這不能怪旁的,只是咱今天運道不好,現在先把車推出來要緊。」
崇文聽到前頭的動靜,早就放下擔子,他正想說這個來著,聽見木槿的話,也跟著把套在牛身上的木板車卸下來。
崇文又對王寶興和走在後頭的人家說:「我家車輪裂了,還得勞煩大夥再等一等。」
崇文說話時,很是沒有底氣。
現在已經四月下旬快五月哩,車隊自打之前從藩王別院裡打過打過一回水以後,就不曾再碰見水源,即便再節省,手裡頭剩下的水已經不多,現在都心心念念趕緊往前走,好去尋找水源。
結果他家車輪突然給裂開,以至於耽擱隊伍行程,就算沒人站出來怪他,崇文依舊覺得心裡頭不落意。
王寶興放下手裡的鞭子,過來看他家情況,王寶興和王寶山是堂兄弟,別的族人有難他還要幫襯一把,輪到自家人定然不會不管。
而其餘人雖說急著趕路,但自從出發以來,誰家沒個急事,他們越發曉得互相遷就的道理,何況王寶山還與族長一起借給過族人糧食,他們總不能放下碗就罵娘。
——
家裡牛可不懂人的痛苦,它背上一下子沒有了沉重的負擔,顯得格外歡脫,和另外幾戶人家牛蔫蔫的狀態形成鮮明對比。
不怪牛沒有力氣,自從離開水井,已經有十來天,好多人都是中間七八天的時候,才給牛餵過一次水,只不過讓它匆匆喝上幾口不至於渴死而已,畢竟現在水源有限,人都無水可用,何況拉車的牛呢?
別人家牛都是這個情形,木槿不敢一味給自家牛開小灶,除了中間王寶山給牛餵過幾瓢水以外,木槿只在夜裡一次性餵了它一桶水,剩下這幾日,她家牛一直處於滴水未進的狀態,拉車時更容易沒力氣,也因為缺水更加暴躁。
王寶興把牛的韁繩從王寶山手裡接過去,然後木槿一家人先把車上的木桶給拎下來。
她家用水格外儉省,自打明白水源多難得,家裡人比剛出發時更為珍惜來之不易的水源,所以過去十來日,家裡還剩下將近一桶水,現在生怕水被灑掉,先拿下來要緊。
家裡人齊心協力把牛車向前推,土坑不算小,加上車上糧食和糯米磚又極重極重,一時間居然沒有推動。怕另外一隻車輪出問題,他們便沒再敢硬推,把上頭的糯米磚全給搬下來以後才順利將木板車推過去。
王寶山蹲著身子瞧那個裂開的車輪,裂開的地方是最裡頭的車軸,外頭倒還好,不過他們手裡沒有傢伙,很難修好。
他家糧食家當又是數一數二的多,光車上的糧食就有兩千斤出頭,這還是出發之後不斷消耗之後的數字,還有一千來斤糯米磚,牛拉著都十分吃力,更別提讓崇文崇武來挑了,何況擔子就那麼大,即使從別人家裡再借來幾個竹筐,也不夠放置的。
木槿她們跟王寶山一樣的想法,她家家當多,只能用牛拉木板車,旁的法子根本行不通。
至於說要借別人家的車,更是不可能,大多數人車上都裝滿東西,根本沒地兒給他家騰空,所以木槿一家人在原地陷入沉默。
還有,車上都是糧食,家家都把糧食死死捂住,即使同為王家族人,一遇到糧食上的事,哪怕一張餅子都能吵起來,把糧食放到其他人家並不安全。
王寶興嘆一口氣,說:「實在不行你就先把要緊的往我家車上放一放,後頭裝水桶那輛車應當還有空子。」
他家前頭的牛車裝著家裡大概四千斤糧食,滿滿一車摞得極高,早就超重,他靠著頓頓給牛餵糠吃飽才勉強支應過來,後頭的驢車則帶著剩餘的幾百斤糧食和一個裝水的大澡桶以及鍋碗瓢盆,家裡人走累偶而還能上去歇一歇。
但實在沒法子把老四一家的家當也裝上,頂多就幫他略微分擔幾分壓力罷了。
頭上頂著太陽炙烤,木槿的汗已經把後背給浸濕。
夏天提前到來,才四月末就已經很熱,木槿估摸著現在得有三十多度,往後幾個月只管更熱,還不曉得該怎麼熬下去。
隊伍裡頭都換上單衣,若非天氣太干,恐怕男人跟年紀不大的孩子還會把上身衣裳給脫掉。
現在女人頭上圍著方巾,男人則戴上夏天的斗笠,不管男人還是女人,皆是滿頭滿臉的汗,但他們不能把頭臉上圍著的東西拿掉,不然只管被太陽給曬乾。
木槿同樣如此,她在方巾裡頭還加上一層口罩,現在室外太干,他們又整日整夜在外頭風餐露宿,如果為了圖涼快,把遮擋都拿掉,且不提臉上會幹裂,還會加快身上水分的流失,隊伍里其他人不明白其中的大道理,不過他們有著足夠的生存經驗,自然而然選擇把自己捂住,如此才能避免自己被大太陽曬成人肉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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