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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面對沒有醫藥且風餐露宿的艱苦環境, 活下來的機率比在家小得多, 除劉福貴以外,劉家人皆愁容滿面, 生怕路上有個好歹。
中間停下來時, 王寶興特地來他家看一眼, 看完才放下心來, 還不忘感嘆說:「這樣深的傷口居然沒有發熱, 奇哉奇哉!」
他見過王崇遠受傷, 當初雖說有縣太爺賞的藥,僥倖未發熱,就算有綁帶遮掩卻依然能夠看到傷口處腫得鼓起來一大塊,劉福貴情形倒比王崇遠好不少。
劉福貴摸著後腦勺嘿嘿笑:「昨夜裡有神仙過來給俺餵過一粒仙丹,否則定然難以撐過去。」
王寶興查探過劉福貴情況後,悄悄將劉家長子叫過去問:「你爹昨夜裡可曾發熱了?」
方才劉福貴說話時神神叨叨的,讓王寶興直懷疑他邪祟入體。
「倒不曾發熱,不過俺爹一直說有神仙拿仙丹給他,或許疼糊塗了,俺兄弟幾個準備再打條野狗,用狗血把邪祟給驅除掉。」
不怪眾人懷疑,大家只在傳說中聽過所謂的神仙下凡,周圍卻多多少少見過邪祟入體之事,包括劉家人在內的人,更願意相信劉福貴受傷太重以至於失了神志。
在接下來的漫長旅途中,劉家人不光身體累,精神一樣因為過度緊繃而疲累無比。
劉家人心心念念打野狗給當家人驅邪,後面的確遇到幾隻,不過見到聲勢浩大的車隊,無一例外遠遠避開了。
所以,劉家人照樣繼續擔心變得更加神神叨叨的劉福貴。
劉福貴從年輕時就信風水、信鬼神之說,但總不像如今這般三句不離神明,現在爹/當家的滿心想著吃了仙丹就可以得道升仙,家裡人見到,一個個愁容滿面。
劉家人發愁,隊伍里其他人同樣發愁。
自從離開山路以後,他們再沒有遇見過水源,車上帶的水快見底時,眾人怕真斷水,特地在路過一個村莊時停下來,結果裡頭的水井打的淺,早就乾枯了。
人們失望地嘆一口氣,蔫頭蔫腦向前走。
所有人渴著累著繼續朝前走,連王寶興都不曉得前頭是什麼位置,只知道他們得朝東南走,走到有水的地方。
他們如此,其他難民亦抱著相同的心思,即使又累又餓也得撐著最後一口氣走出災區,不然累倒在半路上連個全屍都留不上。
木槿一開始還能記得日子,後面一日日捱過去,連具體的時間都記不得,只知道現在大概是四月中旬。
災年裡天氣格外奇怪,冷的時候恨不能把人給活活凍死,結果才一個月功夫,連中間的過渡都沒有,天氣便突然變暖。
有夾襖的人悄悄脫下身上厚重的棉衣,穿上輕快的夾襖,沒有夾襖的便只好繼續穿幾日厚實的棉衣,準備等天再熱熱直接換上單衣。
木槿換上夾襖時,感覺自己脖子上直接可以搓出泥條來,身上不可避免出現一股子汗臭味。
現在天天都在走路,身上很快就會因為運動量大而熱起來接著就出汗,除去最冷的幾天,其他時間皆是這樣過來的。
她出發一個來月時間,只有在遇到水源時才會奢侈一把與家裡女眷一起將手和臉給洗乾淨,其餘時間都是用空間裡的濕巾擦擦手而已,所以身上髒倒不算太奇怪。
現在離開靠近府城的山路十幾日,連村莊都是零散分布,偶爾才能碰見一兩個,更別提城鎮了。
沒有地圖、沒有任何指引,他們憑著直覺、憑著大多數難民前進的方向行走,活像一群冷硬的。
所以,當木槿看到前面高大齊整的房屋時,她甚至覺得自己在做夢。
有災民們倚著宅門口的石獅子狼吞虎咽咀嚼嘴裡的食物,也有吃噎到的災民趕緊喝一口水把食物壓下去,富麗堂皇的宅院被災民們占據,忙著吃東西的災民甚至連一個眼風都懶得給木槿她們。
這放在往日,簡直不可思議。
以前但凡有難民經過車隊,必定帶著覬覦盯著糧食和牲畜看一會兒,把車隊裡每一個人看得毛毛的,往日每每經過必然會發生的事情,今天卻未曾發生。
木槿從迷惘中醒過來,她抬頭望向周邊的景色——
說實話,這裡有點像古代大戶人家的大宅院,紅花嫁的楊老爺家在縣城已經算氣派的,但跟眼前的宅邸比起來,完全不值一提。
高大整齊的房舍、精緻的門窗、氣派的大石獅子……
木槿穿越一年多時間,還是第一回 見到如此景象。
只不過周邊被小山、乾涸的湖泊所包圍著,除卻這座氣派的府邸外,再不見其他建築,木槿猜測它應當是大戶人家的別院
崇武放下肩上挑的擔子,顛顛跑過來說:「爹,娘,咱們要不要進去?」
他迫不及待想要進去真正的大戶人家看一看,家鄉那些土財主可從沒有這樣氣派的房屋。
大門口有無數災民進進出出,有災民扛著半麻袋糧食出來,也有的還拿半舊的綢緞出來,不過拿綢緞出來的災民被周圍人嘲笑得不輕。
災荒來臨之後,金銀綢緞當然值錢但是能夠換取的糧食非常有限,到後面甚至出現捧著銀子同人家換糧食,對方不管你出多少銀子都不肯換給你的情況。
糧食吃了可以保命,但在災年裡,金銀只能看看不能吃,與花瓶沒有任何區別。
王寶山和王李氏皆沒有應下,隊伍里不止他們一家,最後要不要進去還得看族長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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