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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剩下的人無奈,唯有一邊尋找樹皮或者將木頭磨成木屑吞下去,那時候草根都被災民給挖光,運氣十分好才有可能會碰到不太乾的樹皮。
族裡人又撐上個把月,終於忍受不住,商量把幾個不到十歲的幼童當口糧。
整個宗族有十來個這樣的孩子,有的人家捨不得,但為了宗族可以活著走出去,只得含淚同意;也有人家孩子本來就多,便將家裡的女孩拿出去做人牲,偷偷留下兒子;而他家只有一個獨子,夫妻二人實在不舍,便趁著沒人注意,偷偷溜出來。
他們曉得,一旦離開宗族的庇護,路上極有可能遇見危險,甚至可能被其他更為強壯的人抓去做口糧。可看一眼天真懵懂的小兒,夫妻二人心裡實在割捨不下,含著眼淚帶小兒出逃。
因為夜裡逃出來格外匆忙,夫妻倆怕鬧出動靜,並不敢攜帶太多家當,只收拾出一個小包袱讓孩子娘背著,孩子爹抱著還在睡夢中的小兒,就急著趕出來。
一直到現在,夫妻倆帶著孩子單獨趕路已經有半個多月,其中見到過不少人因此露出覬覦的眼神,那群災民同樣將他家小兒同口糧聯繫在一起,孩子爹娘只好哆嗦著抱住孩子避開路人。
結果好不容易才躲開別人,卻躲不開氣勢洶洶的野狗。
兩個大人許久沒吃過正經東西,連抱孩子都費力氣,實在很難打退野狗。
那一刻,他們心裡絕望地想著,若沒辦法避開,全家人便死在一起吧。
他們那頭動靜不小,木槿她們一行人同樣聽到了。
木槿望過去,孩子爹娘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相比於皮毛泛著光澤的野狗,他們顯得過於瘦弱,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一家三口只有葬身野狗腹中一條路。
假如木槿是個強壯的男人,她或許還能向王崇遠借一把大刀幫助那對夫妻趕走野狗,但她只是個體重八十來斤、戰鬥力不強的女人,現在她如果上去恐怕也是陪葬而已。
就在此時,王崇遠卻看不過去,他不顧爹娘的阻攔,拿著一把刀就走過去。
被野狗襲擊的一家距離王家村車隊只有數十米,兩夫妻的求救聲格外刺耳,王崇遠想堵上耳朵繼續趕路都沒辦法。
孩子爹正對王崇遠,見到他過來,原本絕望的臉上重新煥發求生欲望,他的眼睛直直盯住崇遠。
對一家人來說,扛著大刀走過來的崇遠意味著最後一棵救命稻草。
王崇遠已經有一次對付野狗的經驗,上次一群野狗都被他們打退,何況面前只有一隻,他並不覺得畏懼。
野狗看到帶著大刀的王崇遠,或許意識到危險,呲著牙轉身向崇遠撲過來。
孩子爹娘曉得人家這是來幫自個兒,努力牽制住野狗,王崇遠藉此機會趕緊揮舞起大刀,毫不猶豫地向野狗的脖子砍過來。
血濺了王崇遠一臉,野狗的脖子被鋒利的刀刃割斷,腿用力撲棱兩下後就頹然倒下來。
王崇遠倒不曾受傷,孩子爹在替王崇遠分散野狗注意力之際,被野狗咬了胳膊,就在第一次被咬的傷口附近,就算因為棉襖厚重沒出血,但整個胳膊仍舊出現腫脹無力的情形。
不過這點小疼在一家人性命面前顯然不值一提。
夫妻二人見到威脅他們性命的野狗已經倒下,拉著小兒跪在地上感謝崇遠的救命之恩。
王崇遠最見不得膩歪,擺手說:「莫要客氣,野狗你們且拿去煮著吃,切記不要吃內臟。」
夫妻二人跪著磕頭答應下來。
他們以為恩人會把眼前的野狗帶走,畢竟幾十斤肉,能夠吃許多日子的,卻沒想到恩人連要都沒有要就把野狗留給他們。
這何止是簡單的救命之恩,有了這一條野狗,烤熟做成肉乾,省著點撐一個月不成問題,連樹皮木頭粉末都能讓他們當做食物來吃,何況真的野狗肉呢,一家人總算不必擔心被餓死了。
等崇遠回到車隊,夫婦二人才帶著孩子從地上起身,嘴裡還念叨著:「老天爺一定要保佑恩人長命百歲,來生俺再給恩人做牛做馬報答恩情。」
連婦人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說話時她早已淚流滿面。
孩子爹把狗肉拎起來,對婆娘說:「咱先往山上走走,尋個沒人的地方把肉給給處置出來。」
山路上處處是人,有的是比他們強壯的,如果在此處處置野狗肉,恐怕早早就會被人搶去,他們最好費些力氣往山上走走,把肉給烤熟帶走要緊。
剛才崇遠還特地囑咐過讓他們把肉煮熟,他們只有一個包袱,裡頭帶著衣裳和一個水囊,並沒有鍋碗,所以只能烤熟再吃。
當然,即使捨不得浪費,他們也十分聽話地把內臟和狗頭給丟掉了,丟掉時嘴裡惋惜道:「多好的肉吶!」
他們親眼看到王家村整個車隊如何壯觀,光看王家村避過土匪和其他災民保留牲畜,就能猜到對方有幾分本事在,聽恩人的話總歸沒有壞處。
——
王崇遠回去時,他老娘和媳婦直接捂著手絹哭出聲來,他娘重重拍打王崇遠的背:「就你逞能!你看旁人有誰過去,若你回不來可要我們咋辦啊!」
他偷偷瞥一眼王寶興,王寶興也不說話,看得崇遠格外心虛。
王崇遠有兩個孩子,小一點的同剛才遇到的那個孩子差不了幾歲,崇遠看著將要被咬死的一家三口,衝動之下就扛著刀過去,不說車隊裡其他人,就連王寶興都沒有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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