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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8:00:58 作者: 王玧
為了節省用水, 家裡沒有再熬梗米粥,而是用鍋熱上一點水,每個人小半碗喝下去,然後再把剩餘的雜糧餅貼在鍋上加熱,這樣的話,既能夠節省一點水,又可以讓家裡人吃點熱乎東西。
崇文顯然已經非常餓,幾乎狼吞虎咽著吃下半個雜糧餅,然後才同家裡人說起剛才的情況。
「守城的官爺誤會大夥不是好人,差點舉起箭射過來,得虧大哥機警,同官爺們解釋了發生的事,又說咱們一個時辰之前就曾經過城門,官爺們應當還記得,聽罷便放我們離開了,卻始終不曾打開城門。」
在普通的百姓眼裡,因為接觸太少,即使最尋常的官兵都十分有威望,老百姓對他們存在天然的畏懼。大家都沒有經歷過此等場面,當時官兵們舉起箭的時候,都被唬了一跳,就算崇文鎮定些,但仍無法做到波瀾不驚。
只有王崇遠還保持著鎮定,條理清晰地把事情來龍去脈解釋清楚。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王崇遠甚至還威逼著剛才招供的匪徒把他們的來歷又說了一遍,原本那人不想開口,可終究在疼痛的威脅下選擇了屈服。
城樓上的官兵讓他們把幾個歹人放在城樓下頭便可自行離去,崇文離去時還悄悄轉頭看了一眼,城門始終不曾打開,恐怕他們就準備不管這幾人的生死了。
反正他們胳膊脫臼,輕易恢復不好,一旦他們打算悄悄逃走,說不準官兵們就會就地射殺。
王寶山聽完感嘆一句:「那些殺千刀的,活該!」
他女婿和親家公就是死在土匪手裡,現在老妻和閨女又差點遇難,王寶山簡直要恨死土匪了。在他看來,應當把他們砍頭才算解恨。
木槿咽下一口雜糧餅,慢悠悠說:「他們幾人這般情形,在官兵眼皮子底下不是凍死就是餓死,不過手底下攢了好幾條人命,這是他們應得的報應。」
而且後頭再有過路人,他們面對的最大危險總算暫時消失了。
不過按照當前的世道來說,不僅像之前遇到的匪徒那樣原本遊手好閒趁機落草為寇的越來越多,而原本老實巴交的百姓在走投無路之下或許同樣會鋌而走險謀一條生路。
在古代,想要維持社會和平,只需要讓每個百姓吃飽喝足,可就是這樣簡單的要求都難以滿足,即使官府尚算廉潔,卻依舊無法與百年難遇的災害作鬥爭。
本來都以為大家可以在武城縣修整一番,他們沒做白日夢想跟闊老爺們一樣有客棧可以住,只求有水喝就可以,結果如此簡單的願望都沒辦法滿足。
他們只有繼續往前趕路。
可在武城縣的受挫讓許多人都沒有了原先拼命趕路的衝勁,王寶興敲響銅鑼時一個個慢吞吞站起身來,有的人還一邊捶自己的雙腿。
連續趕路一天一夜,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那個走街串巷家裡還有一頭驢車的人,人們都喚他張老漢,張老漢是金寶娘舅,聽到姐姐姐夫一家準備逃荒,便過來投奔來了。張老漢因為早年做走街串巷小買賣手底里積攢下一筆家當,比尋常農戶日子好過許多,荒年來臨以後也不像其他人那樣餓到只吃觀音土飽腹。他之所以選擇跟隨王家村一起趕路,就有王家村普遍比其他地方富裕不至於謀奪他家產的考量。
張老漢曉得王寶興才是主事人,見隊伍里都因為連夜趕路而直不起腿來,忙走到王寶興那頭同他說:「我見諸人都疲累不已,早年我聽一起走街串巷的夥計說,若要長途奔襲,最好取一布條纏在腿上,如此一來腿便不會這般疼痛難忍了。」
那還是數十年前聽過的,因為時間間隔太久遠,張老漢能夠想起來極其不易。
還是因為連日趕路腿腳疼痛不已,張老漢才隱約記起旁人同他說過的這一個法子來。
不過不管他還是當年的小販都沒有親自嘗試過,當年將此法告知他的小販亦是從旁人那裡聽說的。
因為交通運輸的不便,普通百姓都是圍著自家一畝三分地打轉,即使大地主也很少有出遠門的機會,如果需要出遠門,大多就是身上有功名離鄉進行科舉考試或者被徵兵入伍,也有遠到西域的商人,不過因為商人地位低下,加上風險極高,這一類人數目並不多,普通百姓沒有同他們接觸的機會。
包括張老漢,他聽到的消息都不曉得是第幾手了,可這對於王家村的人來說,仍舊十分稀奇。村民們日常從事繁重的勞動,田地里的活需要他們下大力氣,卻並不用像逃荒一樣動輒走上幾十里地,他們因此並不懂得這些法子。
王寶興聽罷忙問他具體要如何做,可惜張老漢只曉得是在小腿上纏布條,具體要如何做卻不清楚。
王寶興想著,他們才剛出發,就有好多人覺得熬不住,必須找個法子緩解一下,否則長此以往不是辦法。因此,不管張老漢的方法管不管用,都可以試一試。
待張老漢一走,王寶興婆娘湊到他跟前說:「綁腿同裹小腳差不離,等天黑我給你裹一遭,若合適,你再同族人們去說。」
他婆娘是個小腳婦人,張老漢說話時她就在不遠處,特地豎起耳朵聽了一嘴,她覺得這個法子同裹小腳大同小異,摸索摸索就能明白。
王寶興從行李裡頭翻出一件穿舊的衣裳,讓他婆娘剪成裹腳布那樣的布條,再綁在腿上。①
裹完後,王寶興跺跺腿,腿上的緊繃感讓他走路都覺得彆扭,王寶興自己都懷疑起綁腿能不能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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