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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7:51:22 作者: 喃喃果
「……」
一樓的茶客們,齊齊靜了一刻。似是因為此人的篤定而動搖了幾分。良久,方才有一道聲音響起:「你說的是真的,那又如何?」
「反正陳大人是好官,我一個平頭百姓,管他為什麼被起復呢?反正他能當官,那些狗官貪官不能,就是天大的好事一樁!」
此語一出,又引得眾人齊齊叫好。
「是啊!」
「說得有理!」
男子見狀,更是怒不可遏,額角青筋綻開。而他的身後,有人拉住他的胳膊勸道:「趙兄,你喝多了,還是進屋休息休息罷!」
原來是個醉鬼。
阿嫵將這段插曲收入眼底,不由得恍然大悟。
她就說呢,怎麼有官宦子弟敢公然在市井貶損謝蘊。是不想要家裡人的前途了麼?倘若是酒後失言,就說得通了。無非是藉機宣洩一下不滿罷了。
而對謝蘊不滿最多的,又會是誰呢?毫無疑問是舊朝人。也就是忠心於從前的帝後、乃至於二皇子之人。
她和謝蘊都沒有說話,只靜觀其變。
「鬆開!」
憤怒的男子酒後力大,竟然掙脫了身後的勸架,面色赤紅地道:「你們知道什麼,這本書本就是新皇為了篡位而特地命人所寫的,唔……」
他還沒說完,就被後頭那人緊緊捂住了嘴。
這句話,倒讓場中徹底安靜了下來。牽扯到了「篡位」的字眼,每個人皆知事關重大,不敢輕易沾染上去。
無邊的寂靜之中,一個女子清甜的聲音格外引人注目:「我可以作證,這書當真不是新皇派人所寫的。」
阿嫵嘆了口氣。
不站出來怎麼辦呢?謝蘊都要被人污衊成居心叵測的罪人了。天地良心,她寫這本書的時候,壓根沒預料到謝蘊會踐祚御極啊。
此話一出,頓時把滿座的目光皆全部引了去,其中就包括二樓口出狂言的男子。
這一看,就出了意外。
只見男子赤紅的面色一瞬褪成慘白,怒色也轉為驚恐,嘴唇發抖地小聲道:「唐嫵,還有謝蘊……」
後面的那人,也像見了鬼似的抬頭。
瓊芝玉樹的男子,與霞姿月韻的女子,兩人正緊緊依偎在一處,混在一眾烏泱泱的茶客之中,顯得毫不起眼。
不,其實是起眼的,只怪他們眼瞎,方才怎麼就沒看到呢?
這二人才說完壞話,又遇見了本尊,簡直連膽子都要嚇破了。他們知曉厲害——謝蘊再如何名不正言不順,也是手握權柄的九五之尊。他們敢在背後說道他,可面刺只有死路一條。
兩人皆是汗流浹背、兩股戰戰。尤其是對上謝蘊泛著冷光的眼眸,險些膝蓋一軟,就要給他跪下。
更不巧的是,雅間的門,這時候卻開了。從中走出一個人來,口中喃喃道:「阿嫵?方才是阿嫵麼?」
羅元紹。
阿嫵眯了眯眼睛,毫不意外他會出現在這裡。畢竟知道她和謝蘊關係的,京中有且這麼一家人。
而在很久以前,這個消息卻從二皇子的口中被說出,用來試探謝蘊。足以見得他和二皇子的交情不淺。再定睛一看,另外的兩個人,不也是她在酒樓被找麻煩的參與者之一麼?
謝蘊一踐祚,他們就開始著意詆毀了。
阿嫵危險地眯了眯眼睛,明眸少見地溢出幾縷凶氣:「世子,你到時候處置羅元紹他們的時候……」
「放他一馬?」
「不,是千萬不要顧忌我,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謝蘊似是輕笑了一聲:「好。」
二樓的幾人猶自愣怔著,不知該不該叫破他們的身份。卻見女子遙遙對他們比了個「噓」的手勢,以眼神警告他們噤聲。
謝蘊現在的身份不一般,叫破會引得流言四起,乃至廟堂動盪。至於雅間中的幾人,遲早會有人查出他們的同行人,還有此行的目的。
紈絝子弟好辦,滿座的茶客卻難處理。面對滿座茶客望著她的諄諄目光,阿嫵只得硬著頭皮道:「咳……我與《關鎖記》的主人熟識,她寫這書的時候構思了許久,至於和新皇登基的時間撞上,純屬巧合。」
說完,她似是難以面對背後的灼灼目光,拉著謝蘊轉身就走。
臨走之時,她還聽見身後傳來的議論聲——
「她說她認識這書的作者,可是真的?」
「唔,她不會和陳家有聯繫罷?」
「這不是廢話麼?誰都知道,《青梅記》和《關鎖記》是和陳家有關的人寫的,要不然,誰知曉得那般詳細?」
阿嫵不敢辯駁,只是拉著謝蘊走得更快了些。
直到兩人被淹沒進鬧市的喧囂中,她方才徹底鬆了口氣——之前沒親耳聽見說書人念自己的書她還慶幸不已,原來難堪的事情在後面等著她。
「阿嫵為何不承認《關鎖記》是你寫的呢?倘若承認了,那台上賞錢的起碼一半,都要歸攏在你身上。」
「那世子,你怎麼不承認你就是新皇呢?」
阿嫵反將一軍:「你若是承認了,方才的那些溢美之詞,起碼有一半也會歸攏在你身上。」
兩人默然對視了片刻,良久「噗嗤」一聲,相視一笑。
笑過之後,阿嫵又有些慨然:這般心有靈犀的片刻,當真是久違了。不過,雖則窘迫了些,但也不虛此行。至少,讓謝蘊看見了百姓對他的擁護,也可稍稍緩解他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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