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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7:51:22 作者: 喃喃果
    長公主以手抵拳,輕咳了一聲。

    淮安王便微微頓了下,又匆匆將話頭揭過:「……你外公倘若知曉是蘊兒,多半不會拒絕的。」

    阿嫵在心底悄悄點了下頭。在外公初初知曉之時,聽到謝蘊的名字,就已經默許了此事,還給她出了主意。

    豈料,淮安王高論還沒發完,虎目在阿嫵謝蘊之間來回逡巡了一周,感嘆道:「說起來,你倆也實在是有緣。若是沒有狗皇帝的那檔子事兒,我和公主還盤算著要和陳家親上加親,結成兒女親家呢。」

    謝蘊是淮安王長公主的獨子,而陳家三代的女孩兒也僅她一人。若要結親,定然也是他兩人了。

    長公主笑道:「多少年前的事兒了,你還記得呢。」

    「怎麼不記得?」淮安王也哈哈一笑:「你怕不是忘了,當年咱們家請唐探花夫婦過府敘話,好像就是在這裡。」

    但他甫一說完,面上的笑意就淡了下來。與此同時,看了阿嫵一眼,似是因失言而感到抱歉。

    但阿嫵卻微擰了眉頭。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哪裡有一絲不對勁。

    雙親過世已逾十年,早不是什麼不能宣之於口的禁語。阿嫵也並不避諱談及此事,不然也寫不出《青梅記》來。

    但淮安王和長公主二人,卻好像很忌諱在她面前,提及她的父母。

    是因為擔心她傷心麼?

    好像也不是。

    除卻濃重的歉意之外,阿嫵還在淮安王的眼底讀出了一絲藏得極深的心虛之意。

    堂堂淮安王,對上她一個小女子,為何會心虛呢?

    是她看錯了,還是?

    濃濃的疑竇縈於阿嫵的心頭,但淮安王再未給她驗證的機會。自這一回失言之後,淮安王夫婦二人再未講古,全情殷勤地招待了她起來,勸菜勸酒之聲不絕於耳。

    而長公主也半點不端著架子,甚至執起銀箸,朝她的碗裡夾了幾筷子菜,嚇得阿嫵險些站了起來,失聲道:「這怎麼使得?」

    長公主卻不為所動:「怎麼不使得了?今兒你是我們家的貴客,合該我殷勤招待的。」

    她想了想,又道:「等你們倆日後安定了下來……罷了,你們小夫妻還是自個兒用膳吧,在長輩跟前也不自在。」

    小夫妻。

    這個詞準確無誤地擊入阿嫵心房,使她雙頰不禁燒了一燒。也使她忍不住幻想起,和謝蘊二人獨居一隅,無人打擾的日子來。

    唔,對了。

    謝蘊現在的身份變了,以後或許有旁的女子。

    她甫一生出這個模糊的念頭,酸勁兒還沒來得及翻湧上來,一直寡言少語的謝蘊卻突然開口:「阿嫵以後,要和我一同居於宮裡面的,不會再有旁人打擾。」

    握著阿嫵的手,也更緊了些。

    「蘊兒啊,瞧瞧你說的是什麼話——」

    長公主以袖掩口,險些笑出聲來:「聽明白的呢,知道你是在給阿嫵一個交代,從此再不另娶。聽不明白的呢,還以為我和你爹就是你口中的那個外人呢!」

    「還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淮安王咂了咂嘴,也拱火道。

    阿嫵聞言,卻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不僅謝蘊似是能窺見她心聲一般,向她許下「平生不二色」的承諾,就連他父母聽了,也沒有半分阻攔的意思。

    她清瑩瑩的眸子一瞬粲然,湛湛的眸光在幾人間來回逡巡,片刻後,眼角卻有些發紅了。

    她輕聲道:「多謝。」

    謝的是什麼,不言自明。

    淮安王渾不在意,握刀持槍的手指分外麻利,幾下剝好了一隻蟹腿肉,又極為自然地送入了長公主的碗底:「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好謝的?蘊兒從小在我倆的膝下長大,若是養成了一副好色負心的性子,早就被家法教育,哪能好端端地活到今日?」

    阿嫵聽了這話,含桃的頰畔也露出一抹笑影。

    如雪後初晴,分外明霽。

    是啊,淮安王是衍朝唯一異姓王,長公主又是太/祖幼女,身份貴重。這二人若是想貪縱美色,尋歡作樂,實在再簡單不過,也不會有多少人指摘。但他們卻依舊身邊只有彼此、互相扶持,風風雨雨走過了多少年。

    而謝蘊身為他們的獨子……她該相信他的。

    與此同時,謝蘊也恰好剝開了一隻蟹腿,送入她的玉碗裡。雪白細膩的蟹肉吸飽了湯汁,瞧起來分外鮮美極了,令人食指大動。

    「嘗嘗。」

    他恍似沒聽見淮安王方才之語似的,神色依舊清淡。但阿嫵把目光投諸他因剝蟹而沾上醬汁的指尖上,無端地感到一陣安心。

    「嗯。」

    她也執起銀筷,朝著謝蘊的碗中夾了一筷子菜:「世子你也嘗嘗,這是我最愛的一道口味。」

    而不知何時,對面的夫妻二人齊齊停下了筷子,望著情意脈脈的二人,彼此交換了個眼神,又相視一笑。

    真好啊。

    他們的蘊兒,終於能夠得償所願。

    -

    一頓午膳用得差不多了,長公主便喚了僕婢們進入小花廳。他們整齊地魚貫而入,侍奉主人家以清茶淨口之後,又收拾起紫檀木桌上的殘局來。

    長公主擺了擺手:「你們自去罷,我就不留你們兩個了。」

    阿嫵與謝蘊一同行禮告辭,方才出了小花廳,行至一條環水的漫長迴廊上。因是炎炎夏日,廊下蓋了一層碧色薄紗。但仍有絲絲縷縷的日光乘隙而入,落於她皙白柔澤的面頰上,恍似透明的水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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