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曹氏心裡雖然怕婆婆，還是衝上去拉開老太太，勸道：「娘，您別打她了，打破了相還怎麼嫁人？」

    劉慧娘怔怔地回頭看向她，痛心疾首道:「娘，我可是你親閨女。怎麼連你也和他們一起來打賣女求榮的主意？家裡沒銀子，咱們還能再想辦法去賺。您要是逼急了我，我立刻就吊死，您就當沒我這個閨女。」

    「冤家，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曹氏臉上臊得慌，一邊是老太太，一邊是親閨女，她這人雖然貪財但也實在不忍心把自家一個黃花大閨女嫁給一個老鰥夫。

    老太太一手拿著鞋，一手指著母女兩個罵道：「哼，說得倒輕巧。你爹如今癱在床上連買藥的錢都不知道上哪兒去討，你弟弟年紀小不頂事兒，你娘除了這一張嘴巴子利索還能指望她什麼？我老婆子就是養只狗都知道看家護院，你爹娘養你到大，你就是這麼報答他們的？」

    曹氏戰戰兢兢不敢說話，又聽她冷哼一聲道：「再說，銀子是那麼好賺的？你娘兩個靠縫縫補補能攢幾個錢？連請大夫替你爹看病的診金都付不起。」

    劉慧娘眼眶通紅地呆愣在原地，一時也沒了主意。

    老太太見她不說話，惡狠狠地撂下一句「你嬸嬸已經跟郭家的人說好了，那邊過兩日就上門下聘，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然後就氣沖沖地推門走了出來。

    老太太一走，院子裡就傳來女子低低的啜泣聲，然後又響起了小孩子哇哇大哭的聲音。

    宋寧見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只好提著籃子先回了家，等到下午曹氏被人叫出去了，她才過去敲響了劉家的門。

    劉慧娘打開門，見她拎著一籃子東西過來了，想到自家爹娘為人處世並不知道該如何與人為善，尤其是杜家母子落難那幾年，更是沒少對落井下石，此時風水輪流轉，輪到他們家出了事，對方卻是不計前嫌，想方設法地幫助他們，不由得鼻頭一酸，又紅了眼圈。

    宋寧見她這樣，訕訕笑道:「慧娘，方便聊一聊嗎？」

    劉慧娘怔怔地點頭，接過她手裡的籃子，把人請進去。

    宋寧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兒，緊接著又聽見屋子裡傳來「咚」的一聲鈍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扔到了地上。

    屋子裡的男人病懨懨地倒在床上，一邊拍著床板一邊怒氣沖沖地罵道：「人都死絕了嗎？老子如今病了，你們一個兩個的就拿老子不當人……」

    劉慧娘蹙眉，十分難堪地朝宋寧低聲道：「老頭子醒了。你先坐，我進去瞧瞧。」

    宋寧點點頭，示意她先忙，劉慧娘進屋，她就自己找了把小竹椅坐下，默默打量著劉家的這方小院子。

    兩家雖然離得近，卻鮮少走動，今日還是她第一回 進劉家的門。

    院子裡放著兩把竹椅，一張小方桌，桌子上放著一個針線框和一些小孩子玩意兒，牆角堆著木材和一口大缸，籠子裡養著兩隻老母雞，地上收拾得很乾淨。

    劉慧娘從屋裡出來，十分抱歉朝宋寧道:「讓你見笑了，老頭子是個急性子，如今病了便愈發氣性大。三娘，你等等。」

    宋寧點頭，又見她鑽進灶房裡，不多時提著自己家的那隻籃子出來了。

    「這是我自己做的一點米糕，原是用來哄鐵蛋兒用的，這幾日老頭子病了，家裡、地里忙不過來，我娘把他送回外祖母家。也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希望你們不要嫌棄才好……」

    宋寧看了看碟子裡的糕，「我能嘗一嘗嗎？」

    劉慧娘怔怔地點了點頭，見她果真拿起一塊兒糕放進了嘴裡仔細品嘗起來。

    軟糯糯的米糕，甜絲絲的，帶著一股子清香味兒，宋寧由衷地贊道:「嗯，很好吃。」

    劉慧娘臉色漲紅，有些侷促道:「你要是喜歡，我下次再做一些給你送過去。」

    宋寧含笑點了點頭，看了看她憔悴的面容，試探著問道：「那個，我早上路過，碰見你祖母氣沖沖地出來了，沒事兒吧？」

    劉慧娘看了看宋寧，猶豫了一瞬道:「他們給我說了一門親事，說是鎮上的大戶……」

    宋寧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那你願意嗎？」

    劉慧娘臉上一僵，扯出一絲苦笑道:「願意不願意的，這事兒也由不得我做主。」

    她頓了頓，心中酸澀道:「三娘，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像你這麼幸運。」

    宋寧輕嘆一聲，在家時她的爹娘從未想過拿她去換取什麼，出嫁後婆婆、相公也對她沒什麼要求。

    相較而言，她也覺得自己十分幸運，但在一個不幸的人面前顯擺自己的幸運無異於在傷口上撒鹽。

    宋寧盯著盤子裡的米糕，半晌才認真地看向她問道:「倘若我有法子或許能讓他們家主動退了這門親事，你願意試一試嗎？」

    劉慧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聽她說起這個法子。

    三日後，郭家那邊果然來了人，趙老太太歡天喜地地領著郭家老夫人上了劉家的門。

    村子裡的人平素最愛熱鬧，碰上這種事情更是免不了要三五成群地跟過去瞧一瞧。

    王二媳婦往前一湊，盯著郭家老太太頭上的簪子酸溜溜地道：「誒，聽說了嗎？那郭家是鎮上賣肉的大戶，你瞧那老太太頭上的金簪，哎喲喲真是亮得晃眼。」

    木匠媳婦劉氏撇了撇嘴道：「那郭家既然這麼有錢，瞧得上咱們這麼這樣的窮鄉僻壤出來的姑娘？」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