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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7:29:11 作者: 一枝春茶
杜蘅點了點頭,陳夫子又絮絮叨叨囑咐了他幾句課業上的事情,才放他回去休息。
杜蘅穿過遊廊正要往回走,忽然聽見身後有人相喚。
「杜師兄,請留步!」
陳玉茹帶著婢女落落大方地上前,朝他微微欠身打過招呼。
杜蘅也拱手還了一禮。
陳玉茹撫了撫鬢上珠釵,攥緊手裡的帕子道:「年底玉茹隨家人北上,途中突逢大雪,寫了兩首詠雪的詩句,卻總覺得詞不達意,不知杜師兄可否幫我瞧瞧?」
杜蘅微微垂眸,溫和有禮道:「說來慚愧,杜某生平未出過九江府,亦未能有幸目睹大雪紛紛之盛況,故而不敢妄言。此時夫子正在房中,師妹不妨前去請夫子指點一二。」
「師兄何必自謙?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陳玉茹臉色漲紅,心有不甘,還待分辯幾句,一抬頭卻見他已告辭離去。
婢女芸香見自家主子怔怔地立在原地,忍不住埋怨道:「姑娘才名在外,書院裡的郎君哪一個不是上趕著請姑娘品評詩文?偏偏這位杜公子眼高於頂……」
「芸香,慎言!」陳玉茹低聲呵斥道。
芸香撇了撇嘴角,忍不住喃喃道:「奴婢只是為了姑娘鳴不平。」
陳玉茹微微搖頭,苦笑一聲道:「罷了,你一個丫頭懂什麼?走吧,咱們去給叔祖父見禮。」
兩日後,縣上傳來消息,本年的縣試定在了二月十六這日。
公告一出,陳夫子親自帶學生們去了一趟縣衙禮房,將這次參加考試的名單遞了上去。
要想參加考試,考生們需要親自填寫親供、互結、具結三樣材料。
「親供」包含考生個人的姓名、年齡、籍貫、容貌特徵;從曾祖父母到父母這三代的姓名及履歷。以此來確保考生家世清白,無作奸犯科之徒。
「互結」則是指每位考生需要與其餘四名考生組成一隊,寫下承諾書,如有一人作弊則五人連坐。
而「具結」指的是每位考生都需要請到一位本縣的廩生(成績優等的秀才)出面作保,證明考生提供的資料屬實。
親供自不必說,杜家往上三代都是從事躬耕的農戶。
互結的考生和為他們出面作保的廩生都是陳夫子親自挑選、安排的,為的就是能讓自己這批學生安安心心參加考試。
要說冤家路窄,陳夫子帶著學生們前腳從縣衙出來,迎面就碰上了乘風書院的孫夫子也帶著十來號人烏泱泱地過來了。
兩位夫子先是客客氣氣地相互見禮,學生們也跟著見了禮。
先是孫夫子開口道:「喲,陳夫子,你們學院今年參加考試的人可真不少啊?該不會是打算以數量取勝吧?」
陳夫子冷笑著捋捋鬍鬚道:「呵,彼此彼此。咱們考場上見分曉。」
江澄站在杜蘅身旁,雙手抱臂低聲道:「子瀾,對面有人一直在盯著你看。嘖嘖,那眼神,像是要把你生吞活剝了似的。」
杜蘅面不改色地回頭,禮數周全地朝打量他的那些人拱了拱手。
對面的幾個學生皆是微微一怔,抄著手移開了目光。
江澄朝他豎起了大拇指,笑嘻嘻道:「不愧是咱們書院的頭牌……不不不,是頭名,這氣度,這雅量,真是無人能及。」
柳七點點頭,激動地拉著江澄的袖子道:「快看,快看,那個就是乘風書院的趙燾吧?」
兩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乘風書院的學生簇擁著一個身形瘦削的青衫少年從他們面前經過。
等到那些人走遠,江澄追上前拍拍杜蘅的肩,感嘆道:「子瀾,我還以為那個能跟你齊名的人能有什麼三頭六臂,原來也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文弱書生。」
杜蘅拍開他的手,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夫子。
凌雲書院設立了甲、乙、丙三個班,按照學生的學習進度分的班,杜蘅、江澄和柳七幾乎是同時入學的,也是一路從丙班慢慢升到甲班的。
二月份甲班的二十多個學生大多數是要下場科考的,陳夫子對這些學生都寄予厚望,於是在堂上抽查了他們的課業,豈料有一大半人被問得滿頭大汗,啞口無言。
陳夫子氣得吹鬍子瞪眼,拍著桌子的書稿怒罵道:「老夫怎麼教出了你們這群庸碌無為之輩?都給我從頭到尾抄寫十遍,抄不完,誰不准踏出這間屋子一步!」
江澄無奈地攤了攤手,柳七長長嘆出一口氣,杜蘅最無辜。
眾人大眼瞪小眼,紛紛認命地掏出紙筆唰唰地抄了起來。
學生們回書院不過小半個月,日日被夫子耳提面命,嚇得膽戰心驚,抄書抄得手腕都快斷了,才剛歇了一口氣又被告知第二日要月考。
學生們嗚呼哀哉,心裡苦不堪言,咬著牙挑燈夜戰。
這次月考,陳夫子是按照往年縣試的內容出的題。
連著幾日考下來,江澄感覺自己腦子都快給烤糊了,考完就癱在床上一動不動地對著兩個室友哀嚎道:「不行了,我得讓我家老頭子給我準備點人參、鹿茸之類的好好補補,就這個考法,不死也得脫成皮。」
柳七十分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你就是平日裡缺乏鍛鍊,不像我和杜兄常常要幫著家裡做農活,身強體健。」
杜蘅笑了笑沒有說話,江澄突然想到什麼,掙扎著從床上爬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杜蘅道:「對了,子瀾,你這回考得到底怎麼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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