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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6:42:37 作者: 歲既晏兮
    打破兩界壁障更難,還是讓一個魔族顯露出原形更難,這簡直是一個不用腦子都能做出的選擇。

    升騰的血霧和怨氣霎時向著賀還之涌去,原本想要伸手去拉人的宓昶直接被甩了出去、砸穿神像前的供桌,狠狠地跌到地上;盧子登的情況要稍好一些,但是也被整個人掀翻在地。

    地上還蜷縮著的賀還之卻看不清處境,只眨眼間整個人都被黑紅的血霧包裹住了,結成一個厚厚的繭,漂浮起來。

    狍鴞一點兒也沒有吝惜自己的力量,大片大片的怨氣灌注過去。如果還能說話,它這會兒一定大喊出聲:快看,這裡有個魔族!!

    三人先前還為要不要毀掉神像猶豫,這會兒的情況卻由不得人做更多的思考,被甩出去的宓昶還頭暈眼花著,已經抄起了手邊的供桌桌腿兒,狠狠地砸碎了神子像。

    與此同時,正御劍從上空掠過,四處尋找那隻狍鴞腦袋影子的談自非突然覺得自己身上一冷。

    談自非腳下的飛劍速度一緩,忍不住跟系統說:[我怎麼覺得有人在背後罵我?]

    這倒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迷信猜測,修行中人到了一定程度,就會對天機有所感悟。如果有人背後罵自己,確實有可能感覺到,甚至有精通卜算之道的修士,還可以推算出到底是何人開的口。談自非是沒這個本事了,但是這不妨礙他生出點感覺來,而且他隱約覺得對方做的事或許比「罵」嚴重多了。

    談自非有點納悶,按照他接觸的人的平均好感度而言,他人緣不至於這麼差啊。

    當然被他追得到處跑的邪修並不包含在內。

    這麼一想,談自非表情也嚴肅起來:不會真有那麼一兩個從他手底下跑掉的邪修吧?

    他打起精神來,仔細感應了一遍方位,旋即就表情怪異起來。這原因也很簡單:他一是沒想到自己在卜算之道上或許還真有點天賦,念頭一動,就真的生出了感應;再有就是,這點模糊的感應里,還摻雜著點熟悉的氣息——不就是他這會正到處找的狍鴞腦袋嗎?

    難不成是這狍鴞在咒他?

    談自非雖然因為自己剛進這個副本時的遭遇,對面板上那個固定狀態[祝福buff]帶來的「幸運」秉承著懷疑的態度,但是偶爾覺得這個「幸運」還是挺管用的,就比如說他追著邪修或是追著妖獸跑的時候,總有些陰差陽錯送到他跟前的線索。

    *

    神子祠中的幾個人卻沒有閒心感慨自己的運氣了,甚至連哀嘆兩句的功夫都沒有。

    在宓昶孤注一擲地砸碎了神子像那一刻,時間像是短暫的停滯了一瞬,除了被包裹在血繭中看不清狀況的賀還之,這場其餘人的目光——包括那隻已經闖到院子裡的狍鴞——都落在了破碎的神像之後。

    但在短暫的靜默後,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狍鴞自喉間發出一聲嬰啼,那極具穿透力的聲音讓在場之人俱都頭暈眼花,直至嘔出血來,而取回了自己腿骨的狍鴞沒了神像在側的威脅,再不復先前踏進神祠時的戰戰兢兢,順理成章地將目光投到了附近幾個「食物」上——修士可要比人類孩童大補多了。

    奪了腿骨的宓昶自然最先被盯上。

    凶獸吃人可不講究什麼儀式感,那雙生在腋下、由鬼火點綴的「眼睛」落過來的一瞬,宓昶頓生一股毛骨悚然之感,他當機立斷地把剛才砸碎神像的桌腿朝著狍鴞一扔,人已經躍到了一旁。

    宓昶的應變已經算得上極快了,但於狍鴞而言,這點獵物的垂死掙紮實在慢得出奇,宓昶扔過去的桌腿被那和羊身並不相符的尖利牙齒一口咬斷,狍鴞只轉眼間就躍到了眼前,眼見著就要以同樣利落的牙口咬斷少年的脖子。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它卻被拽住了尾巴骨,狠狠地扔了出去。

    就此看來,這狍鴞拿回遺骸給自己重新組了個實體這件事也不知道是好是壞,起碼它要還是先前那副怨氣凝結的樣子,可沒那麼容易被揪住尾巴。

    不過,狍鴞顯然對自己的新身體很是看好,即便這一摔被摔得散了架,它還是飛快地組裝好自己,警惕面向動手之「人」。

    ——是賀還之。

    只是賀還之這會兒的狀態,實在很難說是個「人」了,眼底猩紅、頭頂生角,伸出來的手都變成了利爪。

    宓昶剛剛劫後餘生,還不及鬆口氣,看到賀還之這狀態,心就提起來了。

    他不太確定地喊了聲:「還之?」

    這聲輕喚卻沒有得到回應。

    宓昶並不確定賀還之是沒有聽見,還是沒工夫回答,但對方這會兒的狀態是肉眼可見的不對勁。

    現實並沒有給宓昶進一步細究的機會,把自己又重新組裝好了之後,狍鴞很快就向著賀還之沖了過去,一人一獸撕咬在了一起。

    是真的「撕咬」。

    雖然戰鬥的一方是人,但是任誰看見這場充滿原始野性的打鬥,都會覺得這是兩個互相撕扯的獸類。

    宓昶在原地懵了一會兒,但也立刻反應過來,想要幫忙,但是貼身肉搏的戰鬥本來就最難插手,不管是狍鴞還是現在狀況很不對的賀還之實力都遠不是他們能比的。盧宓兩人在差點兒弄巧成拙之後,頓時也不敢胡亂插手了。

    可是卻眼睜睜的看著賀還之漸漸處於劣勢。

    神祠在這激烈的打鬥中被毀了個差不多,盧宓兩人艱難的躲開斷裂的房梁,同時關注著那邊已經廝打出去的一人一獸,卻正看見賀還之躲避不及,被一口咬在了肩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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