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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6:31:49 作者: 山河不倦
穆爾坎蹲在屍體旁邊,五大三粗的漢子握著老人的手,眼淚嘩嘩地往下流,愧疚和怒火交織在內心之中,拉扯著他幾乎要失去理智。
不知過了多久,穆爾坎抬起頭:「怎麼查?」
祝珩思忖片刻,沉聲道:「將計就計。」
門外,穆離部部主眼神陰鶩,面色焦急,他低聲詢問身旁的侍從:「怎麼還不出來,確定都處理好了嗎?」
侍從頷首:「處理好了,特地找了能工巧匠,屍體身上的傷痕與貪狼刀造成的傷口如出一轍。」
部主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去找個仵作來。」
侍從驚訝,但沒有多問,立馬讓人去找仵作。
仵作到的時候,穆爾坎正好扛著屍體出來,屍體上卷了被子,隆起一個大大的鼓包,天色昏淡看不清楚,他另一隻手握著刀,刀鋒凌厲,在祝珩的頸邊壓出一條血線,祝珩面目狼狽,衣服上也儘是血痕。
「這是審問完了?」部主迎上來,看了看他的身後,並沒有發現其他人,眉心微蹙,「我特地找了仵作來驗屍,不能讓老夫人白死,定要還她一個公道!」
「多謝部主。」穆爾坎沒有放下屍體,面色冷肅,「我想藉此處設置靈堂,為我娘親送行,可好?」
部主哪裡會不答應:「好好好,那這刺客怎麼處理?」
穆爾坎一刀劈在祝珩的肩膀上,即使帶著刀鞘,那重重的一擊也震得祝珩往下矮了矮身子:「殺害我娘親的兇手,自然要以血送靈,我要他在靈堂前受刑,頭七當天千刀萬剮,以藉慰我娘親的在天之靈。」
打量著表情微滯的部主,穆爾坎眯了眯眼睛:「部主覺得如何?」
「頭七也好,我還以為你現在就要殺了兇手。」部主幹笑,「那仵作呢?」
穆爾坎掃過去一眼:「讓他跟我來,我要親眼看著他驗屍,凡是我娘生前所遭受的苦楚,兇手都要經歷一番。」
穆爾坎帶走了仵作,部主並沒有離開,立刻讓人去搜房間:「怎麼可能只有一人,好好搜,掘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來。」
另一邊,一到了偏院,穆爾坎立刻放下了屍體,被子展開,裡面竟然包了兩個人,其中一個爬起來,仵作嚇得魂不附體,差點撅過去:「鬼,鬼啊!」
那鬼一拳搗在穆爾坎臉上,塗滿血的臉上滿是怒色,乍一看上去,有種猙獰的感覺。
祝珩連忙去拉人:「快住手,別打了!」
燕暮寒怒不可遏,直到身後傳來一道痛呼聲,他才焦急地轉過身:「長安,沒事吧?」
祝珩捂著肩膀,方才穆爾坎那一刀收了力氣,但還是砸得他喉頭腥甜,就是怕燕暮寒發瘋,他才拼命地忍著,要不早就吐出血來了。
「無礙。」祝珩催促道,「你快走。」
房間裡沒有人,部主下一步就是去封鎖城門,去晚了就出不了城了。
燕暮寒滿眼擔憂,臉上沾了血,在黑夜之中,像極了來索命的惡鬼,實在稱不上溫柔:「長安你可以嗎?」
要不就拼個你死我活,撕破臉皮,如果祝珩出了什麼事,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相信我。」祝珩重重地攥了一下他的手,「出城之後儘快處理掉通風報信的人,然後來接我。」
當愛意深濃,我又怎麼捨得留你一個人。
祝珩知道燕暮寒想聽什麼:「如果我撐不到見你,那你就來找我,黃泉碧落,我都等你。」
燕暮寒很快離開了,穆爾坎拎起嚇傻了的仵作,警告了一番,然後才讓他去驗屍。
祝珩揉了揉肩膀,微微頷首:「方才是他急躁了,我代他向你賠個不是。」
穆爾坎擦了擦嘴角的血,沉沉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我清楚將軍的為人,他殺了我的心都有,斷然不會向我賠禮道歉。」
祝珩自然知道這一點,那本就是客套之語,沒想到穆爾坎不順著台階下來。
「將軍與你,我並不看好。」許是世上唯一的牽掛不在了,穆爾坎少了顧忌,說起話來很不客氣,「那一刀,我是故意的。」
祝珩挑了挑眉,他沒想到穆爾坎會與他聊起此事:「你覺得我配不上他?」
「不,我只是在擔心,雪山上的狼神一旦生出情愛,就會淪為怯懦的家犬,他滿心是你,跪伏在你面前,將失去馳騁沙場的凶性。」穆爾坎意有所指,「你是他的軟肋。」
人有了軟肋就會被桎梏,像他一樣。
祝珩指尖發顫。
穆爾坎目光悲涼,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不知是在敘述事實,還是在訴說著古老的詛咒:「不是軟肋被折斷,就是狼神因此而亡。」
他們在刀尖上行走,處處都是窺伺的敵人,沒有弱點才能活得長久。
穆爾坎的目光很淡,落在祝珩身上,嘆息聲像一陣風,聽不出此中的真意:「我願追隨明主,建功立業,方才的一瞬間,我想將那把刀對準你的脖頸砍下去。」
祝珩眸光晦暗,似乎是輕輕笑了聲:「那為什麼又改變主意了?」
因為砍下去後,死的不會只有你。
四目相對,兩人對此心知肚明。
祝珩忽然有種感覺,如果今日燕暮寒不在場,只有他一個人,穆爾坎就算知道他不是兇手,也會殺了他。
或者可以換一種說法,在燕暮寒沒有回來之前,穆爾坎依舊有可能會借穆離部之手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