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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6:31:49 作者: 山河不倦
燕暮寒是孤兒,長公主對他有五年的養育之恩,還將他帶入朝堂,可以說燕暮寒能有今天的權勢地位,少不了長公主的扶持。
長公主亦長亦師,如若他要成親,於情於理最好是求得其首肯。
但燕暮寒為人,一貫情理不通。
長公主沉下臉來:「你當真要忤逆本宮,與此人結為夫妻?!」
燕暮寒話音鏗鏘,將祝珩的手握得更緊:「承蒙殿下厚愛,臣出身卑賤,自知配不上圖麗殿下,還望殿下成全。」
迦蘭此番來賀就是為了商定親事,王廷勛貴爭相表現,想讓自家適齡的兒郎與迦蘭王女結親,藉此來獲得更高的權勢。
長公主也不例外,但她不是為親子謀劃,而是想撮合燕暮寒與圖麗。
這話不知怎麼戳了長公主的肺管子,她忽而沉下語氣:「你出自公主府,受本宮撫養成人,配個迦蘭王女有何不可?」
「此人非你良配。」
氣氛緊張,針鋒相對,此事因祝珩而起,但他卻成了風雲之外的人,插不了嘴,只能安靜聽著,聽著聽著,思緒就飄到了其他事情上。
首先是關於燕暮寒的。
他的手被燕暮寒握著,逐漸變熱,好像無論何時何地,只要燕暮寒握住他的手,他那手腳冰涼的壞毛病就會被暫時治好。
其次是關於長公主的。
塔木的描述並不準確,依祝珩所見,長公主最大的特點是重權重利,極有野心,這一點從她說的話中就能看出來,她要燕暮寒迎娶的不是圖麗,是迦蘭王女,是迦蘭的王權。
只是不知,這位長公主為何撇下那十五歲的親子,將燕暮寒推上高位。
舅舅不疼,娘親不愛,爹爹和父家的親人都被舅舅殺了,娘養了一群年歲與他相近的男子,不知那親子又是什麼心情。
可巧。
祝珩暗中腹誹,他和長公主那位親子的處境正好相反,舅舅疼娘親愛,唯獨那皇帝爹不是個東西,多番向娘親母家逼迫。
若有機會,祝珩想見見長公主的兒子。
管家送上了茶水,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話都不敢多說。
餘光之中,塔木也是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祝珩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長公主於燕暮寒有恩,怎地府上的人會如此懼怕她?
「卑職命賤,孑然十八載,擇不起良配。」燕暮寒沒鬆開祝珩,用另一隻手倒了杯茶,「殿下消消心火,莫要為卑職這等低賤之人的事氣壞了身子。」
「燕暮寒!」
他看向那兩名男寵,唇邊扯出一絲輕蔑的笑:「連奉茶都不會,這兩隻狗看來也沒有活著的必要了,卑職斗膽,願幫殿下分憂。」
話音剛落,兩道凌厲的破空聲接連響起,袖箭直中兩名男寵的胸膛,兩人痛呼出聲,雙雙跌倒在地。
祝珩瞳孔緊縮,沒想到燕暮寒竟膽大妄為至此,他渾身發冷,掌心突然被撓了兩下,祝珩微愣,這才意識到一件事。
燕暮寒一直握著他的手,連殺人的時候也沒鬆開。
長公主怒斥出聲:「燕暮寒,你想造反嗎?!」
「卑職豈敢,殿下說笑了。」他端起之前倒好的茶水,看向震驚的塔木,「愣著作甚,還不趕緊將茶拿給殿下。」
塔木的眼裡爆發出一陣亮光,滿臉激動,好似不是要敬茶,而是發生了天大的喜事:「殿下請用。」
剛被下了面子,長公主的臉色很難看,她正想一把摔了杯子,燕暮寒就輕飄飄地開了口:「這茶是王上所賜,殿下不妨嘗一嘗,時辰正好,等殿下喝過茶,小公子也該到了。」
長公主動作一滯,塔木將茶往前遞了遞:「殿下請用。」
茶是新茶,氤氳的清香驅散了亭子裡的酒氣,卻蓋不住從兩名男寵身上逐漸散發出來的血腥氣。
那兩人並未當場斃命,因為是燕暮寒親自動的手,無人上前,就連長公主也不在意,連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們。
長公主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死死地盯著燕暮寒,她接過茶,卻沒有喝:「你覺得自己的翅膀夠硬了嗎?」
祝珩忽然有種篤定的感覺,那將燕暮寒後背抽得傷痕累累的人就是長公主。
這是一句威脅。
祝珩屏住呼吸,握緊了燕暮寒的手,好似身處積雪深山,抓住了唯一的火種。
「雪山上養出來的狼是沒有翅膀的,殿下說笑了。」燕暮寒看向她身後,不咸不淡道,「小公子來了,殿下這茶還喝嗎?」
「阿娘!」
祝珩循聲望過去,本來還好奇長公主那位親子,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本人了。
小跑過來的少年一身青色長衫,猶如翠竹初生,臉上的嬰兒肥還未褪乾淨,有種不諳世事的天真憨態。
他停在長公主身前,笑得很活潑:「阿罕哥哥,好久不見了。」
燕暮寒原名是燕木罕,「暮寒」二字是音譯而來。
燕暮寒並不熱絡,微微頷首。
小公子似乎習慣了他的冷淡,好奇地打量著他身邊的祝珩:「這位便是阿罕哥哥喜歡的姑娘嗎?」
一提到祝珩,燕暮寒身上猶如積雪一般的冷意便散了,笑得如沐春風:「是。」
小公子笑嘻嘻地調侃:「那我該叫一聲『嫂嫂』嘍?」
「行了。」
長公主冷聲呵斥,院中頓時安靜下來,她抿了口杯中的茶水,譏諷一笑:「皇弟這茶選的不好,香則香矣,卻於身體有害,若想長命百歲,還是少喝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