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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6:31:49 作者: 山河不倦
他曾聽聞過斷袖分桃,也見過大都里的小倌,燕暮寒待他……或有此意。
但他與燕暮寒在四水城初見,祝珩自問相貌平平,燕暮寒也不像是會因為一張臉而喜歡上別人的人,談一見鍾情太過荒唐。
「重要。」
祝珩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這兩個字入了他的耳,便與「喜歡」無異。
這太荒唐了。
「你喜歡嗎?」燕暮寒目光殷切。
祝珩硬著頭皮道:「喜歡。」
車門被敲響,穆爾坎詢問何時啟程,燕暮寒打了個手勢,下了馬車,他仰頭看著祝珩,身後是大漠長河,落日融金:「你是第一個人,誇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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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走了半月有餘,到達北域時已經入冬了,大雪紛飛,高聳的山巔直入雲間,山色與天色是如出一轍的明淨。
去王廷復命之前,燕暮寒親自架著馬車入了京部,將祝珩帶回了他的府邸。
祝珩頭腦昏沉,自從天冷下來開始,他就整日都處於暈暈乎乎的狀態,咳疾發作,眉眼間浸透了懨懨的病氣。
房間裡生著火爐,燒的是價值不菲的金絲炭,這種炭燒起來很暖和,並且沒有煙,只有一股淡淡的木香。
祝珩怕冷,以前燒的炭不好,他總是會被嗆得咳嗽不停,一個冬天下來要遭很大的罪。
他最討厭的季節就是冬天。
房間裡暖洋洋的,祝珩睡了一覺,醒來時天色昏暗,雪片落了滿滿一窗台。
剛睡醒還沒緩過神來,祝珩盯著炭盆,想起第一次去參加宮宴,他與祝子熹也聊到過金絲炭。
皇家宮宴極盡奢華,殿中生滿了炭火,外頭寒風凜冽,殿內卻溫暖如春,穿著冬衣都能熱出汗來。
宮裡燒的便是金絲炭。
彼時他舊病復發,聞見一點菸味就想咳嗽,在宮宴上得了喘息,臉色才好看起來,頗為新奇地盯著炭火。
祝子熹告訴他這就是金絲炭,燒起來暖而無煙,宮中燒的都是這種炭。
那時的祝子熹雖經歷了父兄的傷亡,但仍然是心存傲氣的少年郎,看出他喜歡金絲炭,便說要向聖上請旨,給他送一些金絲炭到明隱寺中。
可後來出了落水一事,不止祝珩被責罵,就連祝子熹也被敲打了一番,剛繼任國公的少年郎被磋磨掉銳氣,哪裡有心思管其他的事。
祝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極淡的木香縈繞在鼻尖。
七歲時想要的金絲炭,在二十歲時得到了。
此間十三年,祝珩已經習慣了普通的炭火,可身處於燒滿金絲炭的房間裡,他忽然發現,他還是很在意。
在意金絲炭,在意曾受過的責辱。
在意到,想不惜一切代價討回理當屬於他的東西。
到飯點後,裴聆恭恭敬敬地敲門:「主子,吃飯了。」
到了北域後,沒有南秦的殿下,只有燕暮寒府里的主子。
大部分都是北域菜,其中也有兩道南秦菜,之前給祝珩做飯的南秦廚子和看病的老醫師被燕暮寒一併帶了回來。
「將軍呢?」
自從他吐血之後,燕暮寒每天都會來陪他吃飯。
裴聆低下頭,不敢直視他:「將軍去了王廷,今晚王上犒賞三軍,他要在那邊用膳,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差點忘了,燕暮寒如今是北域的大功臣。
祝珩拿起筷子:「原來如此,你坐下一起吃點吧。」
許是被陪著吃飯習慣了,燕暮寒不在,竟然有些冷清。
「多謝主子厚愛,尊卑有別,這樣不合規矩。」裴聆把塔木的告誡記到了心裡,平時對祝珩能躲則躲,生怕燕暮寒不高興,哪裡還敢和他同桌吃飯。
祝珩掀起眼皮,見他站得遠遠的,表情淡下來:「嗯。」
世人說他是不祥的克星,都會跟他保持距離,裴聆的反應太慢了,直到這時才想起要遠離他。
吃過飯後,祝珩窩在軟榻上看書。
矮桌上放了一摞書,都是燕暮寒從睢陽城裡帶回來的,內容五花八門,圖冊話本一應俱全。
說起這箱子書,出發時塞了滿滿一大箱子,放在馬車上,祝珩一直好奇裡面是什麼,燕暮寒神秘兮兮的不告訴他,直到今日將箱子搬進房間,他才知道裡面裝的都是書。
用南秦字寫的書。
一看就看到了半夜,燭燈燃了大半,祝珩放下書,揉了揉眉心。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過這種安逸的生活了,等燕暮寒從王廷回來,他大抵就要搬離這裡,去過戰俘該過的生活。
他還有個南秦六皇子的虛名,或許能混上個質子。
可質子也得寄人籬下。
祝珩嘆了口氣,挑起燒過的燭芯,正準備剪斷,房門就被撞開了,燕暮寒裹挾著一身風雪,踉踉蹌蹌地闖進來。
祝珩手一抖,燭芯落到了手背上,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連忙甩了甩手。
「怎麼了?」燕暮寒一下子撲過來,辛辣的酒氣隨著他涌過來,祝珩被熏得咳嗽了聲,「咳咳,沒事,燙到手了。」
燕暮寒靠坐在軟榻旁邊的地上,醉眼朦朧,他捧著祝珩的手,鼓起腮幫子大口大口地吹著氣。
門開著,寒風也大口大口的吹進來,吹落了一地雪片。
寒氣一下子湧進來,祝珩凍得抖了抖,燕暮寒抬起頭,眼裡蒙著一層含糊不清的醉意:「很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