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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6:31:49 作者: 山河不倦
燕將軍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樣,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幾歲,一身的少年氣,除了那股不怒自威的氣質,哪哪都和統率大軍的將軍搭不上邊。
他崇拜的人原來長這樣。
裴聆偷偷打量著燕暮寒,畏懼中夾雜著驚喜,像天真的羔羊第一次見到狼,天性使他想要臣服,好奇心又催生出別樣的情緒。
「這是給我買的嗎?」
祝珩看著糖人,裴聆謹記燕暮寒的命令,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將手上的糖人都遞給他。
他買了兩個糖人,其中有一個是給自己的,沒想到燕暮寒會來。
祝珩也不客氣,接過兩個糖人,笑著道了謝:「我還要再逛逛,有燕將軍陪著不會出事,你若是累了,可以先回去。」
這是送客的話,偏偏裴聆是個木頭腦袋,還眼巴巴地看著祝珩手上的糖人:「我不累——」
「回去。」
燕暮寒一聲令下,裴聆一秒都不敢多留,忙不迭跑遠:「是。」
觀音寺里傳出敲鐘聲,一連幾聲,將天色敲得昏暗,將白日敲入了睡夢,只留下漫天的星塵隨意描摹,勾勒出瑰麗的夜色。
祝珩一手一個糖人,等鐘聲停下才看向身旁的人:「燕將軍好兇,莫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燕暮寒沒發覺兩句話之間毫無關係,只抓住了生氣的字眼,眸光忽閃,理不直氣也壯地點頭:「你應當,賠罪。」
這麼喜歡被摸頭嗎?
祝珩挑了挑眉,他記得北域的兒郎脾氣大得很,摸頭是帶有挑釁意思的行為,會惹得他們大發脾氣。
燕暮寒,和書中描述的異族人都不同。
祝珩從來不是個溫和良善的性子,過去的局勢逼得他做小伏低,想開之後,骨子裡的惡劣勁兒便泄露出來,他將手上的糖人遞給燕暮寒:「邊吃邊想吧。」
燕暮寒沒反應過來:「嗯?」
「想一想,希望我如何賠罪。」祝珩咬了一口糖人,不著痕跡地看向他的耳朵,「吃完糖人,就可以提要求了。」
光線太暗了,看不清是不是紅的。
燕暮寒聞言一怔,迫不及待地接過糖人咬了一口。
他不喜歡甜食,更不想吃裴聆買的東西,如果不是祝珩給出的條件,他絕不會……嘖,好甜好奇怪。
狼群茹毛飲血,他的記憶伊始是像野獸一樣撕咬,啃食生肉,就連食用熟食都是被強迫學習了幾個月才糾正過來。
從來沒有人給他吃過甜的東西,祝珩是第一個。
又一個「第一個」。
他生命中的第一次、第一個,全都是眼前人給予的,可他仍舊不滿足。
燕暮寒嚼著糖,似乎所有的事情和祝珩扯上聯繫,都會變得容易接受。
就像糖人。
祝珩剛吃完糖人的三分之一,燕暮寒就拿著吃剩的細棍在他面前晃:「沒了。」
可以提要求了。
除了容易害羞,還很喜歡甜食。
被這麼殷切的目光盯著,祝珩立馬想到了撒嬌討食的狸花貓,心裡動容了幾分:「還想吃嗎?」
要求已經想好了,但燕暮寒突然改了主意:「嗯。」
他盯著祝珩手上咬了幾口的糖人,有了新的想法,如果僥倖得逞了,他就會與祝珩更加親密。
「不知道賣糖人的小販有沒有收攤,我們可以去逛逛……」
祝珩看著突然低下頭的燕暮寒,話音落的很輕,手上的糖人被咬住了,他松也不是拽也不是,僵立在原地。
……想吃糖想成這樣?
得逞了!
燕暮寒故意磨蹭了一會兒,叼著那塊糖不放,他聞到了祝珩身上的味道,是一種藥味和檀香中和後的獨特氣味。
南秦有習俗,肌膚相親的人是要成婚的,他和祝珩同吃了一塊糖,也算是間接的……燕暮寒咬碎糖人,抬起頭:「好了。」
他是個大度的人,願意多給祝珩一些適應的時間,成婚的日子可以往後推一推。
南秦的禮數比北域嚴格許多,祝珩雖看不上那些虛禮,但從小接受了嚴格的教育,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他看著手上的糖人,罕見的陷入了沉默。
當初的評價沒有錯,這位異族將軍的確……好生孟浪。
燕暮寒把祝珩送到房間門口才離開,祝珩歪倒在軟榻上,看著剩下的大半個糖人,心情複雜。
他做不到與燕暮寒分食,又不好意思將吃過的東西送給對方,只能將這個燙手山芋拿回來。
裴聆敲了敲門:「殿下,我來給你送炭盆。」
他一直留意著這邊的動靜,怕撞上燕暮寒,特地看他走遠了才敢過來。
祝珩坐直身子,理了理衣服:「進來吧。」
房間裡的香燃了一大半,空氣中浮動著輕淡的梅花氣,清幽淡遠,讓人聯想到黃昏時雪地里的梅花,疏影橫斜。
祝珩深吸了一口氣,胸膛里滿是甘冽的氣息:「怎麼換香了?」
「檀香厚重,不利於睡眠,這是燕將軍特地命人調製的晚香。」裴聆將炭盆放下,看到他手上的糖人,咽了咽口水,「殿下,你不喜歡吃嗎?」
他臉上寫滿了「想吃」二字,祝珩扔也不是給他也不是,沉默了一會兒,將糖人插在窗口:「不捨得吃,留著做個紀念吧。」
裴聆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地點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