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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睜開眼睛,懨懨的說：「我沒事。」

    池水冰冷刺骨，以至於呼出的氣體都帶上了淺淺的白氣。

    紀蘇雖然被A001抱在懷裡，但他還是不可避免的感覺到了寒冷。

    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單薄的衣服緊緊貼在纖細的身體上,露在外面的皮膚如雪一樣潔白,沒有一點血色。被浸濕的髮絲緊緊貼在臉頰上，睫毛也在往下滴水，這讓他看起來有點像落水的小動物，可愛又可憐。

    紀蘇打了個寒顫，然後伸出手臂，軟軟的摟著A001的脖頸。

    「好冷啊，你帶我上去吧。」

    A001動作微僵，他從來沒有和紀蘇離得這麼近過。

    近到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少年細嫩的臉頰，在他的胸膛上依賴性十足輕蹭了一下。纖細的手臂像是沒有骨頭的脆弱藤蔓，緊緊的環著他……

    而失去鎖鏈控制的A001，也可以如自己所願，回抱住他。

    A001的力道加重了一些，將紀蘇更用力的往懷裡按，呼吸也略略急促了幾分。

    在感受到少年柔軟的身體，聞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香氣之後，莫名的焦躁開始在血液中聚集涌動，使他原本冰冷的皮膚也不自然的發起熱來。

    怪異銀白的瞳孔逐漸染上深海一般的蔚藍，僅剩的理智也一點點被侵蝕。激動、悲傷、喜悅、後怕……這些複雜的情緒在這一刻統一轉換成……

    深重的欲.望。

    他想要屈從於本能，做出這個時候應該做出的事。

    比如巡獵，比如築巢，比如……□□。

    但這裡不是溫暖的海洋。沒有足夠的食物，沒有閃閃發亮用於取悅伴侶的珍珠，沒有金光閃閃裝飾巢穴的小魚……

    他懷裡的少年，也只是脆弱的人類。

    他的肢體承受不住自己的衝擊，稍微不注意都可能將他撕碎，而寒冷的池水也會要了他的性命……

    A001極力克制住內心的衝動。

    他閉了閉眼，吐出一口濁氣。

    然後甩動著尾巴，將紀蘇帶到了池邊。

    紀蘇根本不知道A001進行了怎樣一番激烈的心理鬥爭，他放開A001，從他身上下來，直接癱在一邊的平台上。

    紀蘇緩了一會之後，冰冷的肢體才重新恢復知覺。

    旁邊的A001安安靜靜的守著紀蘇，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他身上，他的注視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意味，只是單純的看著，似乎想要把紀蘇的模樣一點一點刻在心裡。

    在告知完紀蘇棲月正在和兩個怪異打架之後，系統陷入了沉默，沒有再繼續催促他。

    紀蘇的心中還是有幾分焦急的，總是會浮現出一些不好的預想，生怕下一次系統就是提醒他，誰誰誰已經完全失去了生命體徵。

    而A001剛從他死亡的衝擊中緩過來，他本身也是剛剛死裡逃生，是紀蘇好不容易才救回來的……

    A001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是最為脆弱的時候……

    紀蘇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和A001說。

    或許是紀蘇遲疑不定的神情讓A001有所察覺。

    怪異垂下頭，藍色的長髮遮住了他晦暗不清的神情。

    他的聲音有一點啞：「你要離開了嗎？」

    紀蘇怔了一下，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那什麼時候，回來？」

    氣氛陷入了一片死寂。

    時間似乎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鐘都過得無比緩慢。

    紀蘇大可以哄騙他，說自己馬上回來，不會離開太久，也不會丟下他一個人……

    這些甜言蜜語雖然處於欺騙的範疇，但會出乎意料的管用。

    最起碼這隻來自於深海之中的，被人當作怪異的鮫人，會對他的說法深信不疑。

    無論等多久，他都會乖乖的待在這裡。

    直到紀蘇回來。

    紀蘇清楚他的性格，所以捨不得對他說謊。

    少年偏過頭，視線飄忽不定的游離在虛空中，他聲音很輕，輕的像是一陣風就可以將其吹散。

    「我有必須要做的事。」

    「不會再有人囚禁你，控制你，傷害你……你可以回到夢寐以求的深海中，回歸你的族群……你自由了，A001。」

    「……你要好好活著。」

    在最後一次囑咐A001好好活著之後，紀蘇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頭也不會的離開了這裡。

    A001並未阻止他。

    如果他想的話，可以有無數種辦法抓到紀蘇，不讓他離開

    甚至可以做得更狠心一點，直接對他發動心理暗示和精神控制，清除他的全部記憶，讓他只記得自己一個人……這樣的話，他會對自己極度依賴，也不會生出任何離開的心思。

    但A001也只是想想，並沒有付諸行動。

    因為他捨不得這樣對待紀蘇。

    A001不是人類，沒有同理心，不會換位思考，不會感同身受，相比情感而言本能更容易占據主導地位。

    所以他為了抵抗本能，指甲深深的嵌在了掌心裡，割出一道又一道鋒利的傷口，流出一團晦暗不清的血液。

    只有這樣，他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做出讓自己後悔的舉動。

    模糊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破敗的空間再次只剩下A001一個人。

    A001的族群有很多傳統。

    比如，尚未結契的鮫人是沒有名字的，彼此之間都以代號相稱，A001有很多代號，因為他的頭髮是稀有的藍色，所以稍微熟悉的族人會叫他小藍，或者稱呼他在族內的排名，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