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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51:15 作者: 銀河繪月
    不知過了多久,被子的一角被人掀開,有冷風順著縫隙吹進來。

    紀蘇瑟縮了一下身子,粉白的鼻尖輕輕聳動,嗅到了一點潮熱的水汽。

    ……

    紀蘇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那聲音最開始又沉又低,隔著十幾秒鐘方才緩緩震動一瞬。

    這點細微的動靜並不能吵醒紀蘇,他只是翻了個身子,用棉被遮掩住耳朵,繼續睡。

    然後,那聲音忽然變得高昂了起來,一下又一下,像快速敲擊鼓面的棒槌,砰砰砰的,帶上了催命的架勢。

    似乎只要屋裡的人不給予它反應,它就能一直不厭其煩的敲下去。

    紀蘇從睡夢中猛然驚醒。

    他的心臟跳得很快,幾乎快從心口跳了出去。

    心臟跳動的節奏與門外的敲門聲重疊在一起,過於急速的心跳超出了人體能夠承受的範圍,連帶著胸腔也開始一陣又一陣的鈍痛。

    手腳發涼,額頭沁出冷汗。

    仿佛渾身上下都被寒意浸滿,就連原本溫熱的血液都凝結成了冰。

    紀蘇下意識的撐起身子,用手去摸旁邊,除了冰冷似鐵的棉被外,什麼都沒有碰到。

    死寂的房間裡似乎只剩下他一個人。

    沈星遇,去哪裡了?

    怕門外的「人」聽到,紀蘇不敢大聲的去叫沈星遇的名字,只能在唇齒間發出不太連貫的氣音。

    「沈……沈星遇,你在嗎?」

    沒有人回應。

    除了愈加瘋狂的敲門聲,安靜的室內只能聽到自己加重的呼吸和狂亂的心跳。

    這種老舊的房子,就算安裝了電燈,也是那種早就退出市場的老款。

    電燈的開關在床的邊緣處,是一個長長的拉繩。

    紀蘇的指尖都在發著顫。

    他將繩結握緊,掌心摩挲著粗糙的觸感,遲遲沒有拉下。

    開燈的聲音很大,驟然亮起的的燈光肯定會吸引門外「人」的注意。

    但是不開燈……

    眼前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紀蘇心中的恐懼也在越積越甚。

    看不到的地方似乎都隱藏著什麼不知名的鬼怪,在角落裡死死盯著他,只要他稍加不注意,就會惡狠狠的撲過來。

    紀蘇有些喘不過來氣,他知道這樣的情況下應該控制住自己,不要去聯想一些恐怖的東西,這樣的話,只會越想越害怕,到最後完全陷入某種惡性循環中。

    但他還是忍不住,不停的去想。

    紀蘇沒有猶豫多久,最後還是選擇了開燈。

    昏黃的老式燈泡明滅了幾次,才閃爍著亮了起來。

    屋裡沒人,角落裡也沒有什麼可怖的怪物。

    平整的床鋪只有紀蘇一個人熟睡的痕跡,另一邊乾淨整潔,就連枕頭都沒有壓過的印跡,就像……沈星遇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越來越急促的敲門聲卻在此時,戛然而止。

    時間過得很慢,每一秒鐘都被無限拉長。

    紀蘇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紀蘇……?」

    屋外「人」的音調有些奇怪,像是從信號不好的收音機中傳出的,帶著電流的嘶啞。

    「是我,沈星遇。」

    奇怪的聲音慢慢趨於正常,略顯尖銳的語調也變得低沉磁性,透著熟悉的冷淡。

    「它」停頓了片刻,似是在斟酌措辭。

    「我剛才出門上了個廁所,門可能是被風不小心帶上了,麻煩你幫我開一下門。」

    就連沈星遇尾音下壓的好習慣,對方都拿捏得很準確。仿佛門外的人,真的是房間裡不見的沈星遇。

    就像他所說,只是外出方便了一下。

    門是不慎被風吹得關住的。

    「紀蘇,不要鬧了,快點開門!」

    紀蘇的沉默讓它逐漸失冷靜,冷沉的聲音變得不耐,壓抑著怒火。

    「它」重重的砸了兩下門,木門不堪重負的顫抖著,掉下來許多碎屑。

    「給我開門!!!」

    「給我開門!!」

    「給我開門!」

    屋外的東西發出不似常人的尖叫和呼嘯,嗓音變得破碎而失真,攜著滿滿的怨恨和惡意。

    紀蘇後退了半步,直到背部撞上了冷硬的牆壁,退無可退。

    屋內的空間實在太過狹小,沒有能夠躲藏的地方。

    紀蘇慌張的四處張望,只能無措的停在原地。

    他想起了村長的告誡。

    ——深更半夜,聽到敲門聲不要開門。

    開門一定會遇到危險,不開門的話,潛在的危機就被遏制了嗎?

    紀蘇不敢確定。

    屋外的東西聽不到回應後越發瘋狂,從敲門慢慢演變成了撞門。

    脆弱的房門明顯支撐不了多久,中間已經開裂了一條深深的縫隙,兩根細長手指倏地從中探了進來,摸索堆擠著。

    手指呈冷冷的青白色,細瘦的宛如兩根蓋著皮肉的骨頭,在門上留下兩道深深的指印。

    紀蘇倒吸了一口冷氣,收住即將脫口而出的尖叫聲。

    冷汗洇透了碎發,浮在蒼白的額角處。

    心臟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扼住,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

    無形的恐懼在心中蔓延,胸口的鈍痛感越發強烈清晰。

    紀蘇痛得彎下了身子。

    就是這麼一個極其輕微的動作,只發出了一點布料相互摩擦的聲音,就吸引了門外「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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